孙有才吩咐郭伟明带诸玉良去仓库转转，要她先熟悉下几百种汽车、拖拉机零件的实物、规格和价格。

他安排完毕就先回门市部了。

（三）

“我可以叫你玉良姐吗？我今年十七岁，你呢？你是江苏人，怎么到暨阳来工作了？”郭伟明一脸稚气地问道。

“嗯！你也可以叫我名字。我今年十八岁，因为老公是暨阳人，我就跟他来暨阳工作啦！”诸玉良如实回答

“你怎么都结婚啦？你看上去很小哎！”郭伟明一脸的惊异。

“你看上去也很小啊，怎么就工作了？”诸玉良调皮地反问道。

“我爸爸死得早，妈妈身体又不好，下面还有三个弟妹，所以高中一毕业就工作了。”郭伟明神情黯然地说道。

诸玉良同情地“哦”了声，然后好奇地问：“你说，那个冯爱珍为何对调动工作的反应那么大？”

“你不知道，我们这个组和其他组比起来工作比较清闲，因为没什么淡旺季之分；只是在农忙时节，农村对整台拖拉机及配件的需求量剧增时，会迎来一个销售高峰。但我们卖的是汽车、拖拉机及小而精的零配件，利润又是最高的，所以我们组拿的奖金也是最多的。”

诸玉良听后恍然大悟。

“人人都想来我们这个组呢！我是因为家里困难，单位照顾我才把我分到这里的。另外，我得过业务技能大赛第一名，爱珍姐在我之前也得过第一名。”郭伟明解释道。

“业务大赛？比赛什么内容？”诸玉良疑虑地问道。

“一是考理论知识，就是看你对所售物资的品名、型号、规格、价格、性能的掌握程度。当顾客问任何关于该商品的问题时，你要马上正确回答，不能临时去翻商品目录。二是考珠算能力，这个本领要靠勤学苦练。算盘要打得既快又准，确实不简单。”郭伟明像个小师傅那样，耐心地指导着诸玉良。

诸玉良很感激郭伟明对她讲了这么多，也很感激蔡副局和徐主任把这么“吃香”的岗位安排给她。只是自己一进来就把冯爱珍的岗位给顶替了，白白地树了一个敌人，这是她万万没想到的。

“既然这样了，那以后就好好工作吧，总不能给丈夫、自己以及所有在乎她的人丢脸吧？”诸玉良这么想着，暗暗下决心，一定要在最短的时间里熟悉业务并熟练地使用算盘。

（四）

郭伟明一边带着诸玉良参观偌大的仓库，一边继续介绍着各种情况。

“这个仓库怎么这么大？”诸玉良感叹地问道。

“可不！县物资公司在全县就两个经营部，一个是我们这儿，一个是在城北的浣江经营部。暨阳是农业大县，附近的东阳、义乌人有时也来我们这边采购物资。

你看这里堆码着钢材、生铁、汽车、汽车配件、电机、水泵、轴承、变压器、轮胎、水泥、玻璃、草酸、氧化铕、纯碱、电石、沥青、炸药、雷管、导火索等六十多种商品呢。”郭伟明如数家珍，使诸玉良对他佩服得频频点头。

“但是周围的墙砌得那么高，上面还嵌着密密麻麻的钢筋箭头，像个大监狱似的。有必要这么森严壁垒吗？”诸玉良大惑不解。

“你不知道，这里到了晚上有时会闹鬼呢！值夜的仓管员都不敢一个人睡觉，现在都是两个男人一起值夜的。”郭伟明表情神秘地说道。

“闹鬼？真的？”诸玉良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

“我来经营部时，听说曾有个姓沈的仓管员瞒天过海，在一年半时间里将仓库里几十吨钢材运出去变卖，合计价值好几千元。”

“这么大的数目？他是怎么运出去的？”

“案发是因为他老婆买了辆‘凤凰牌’自行车而遭到群众的怀疑并举报。上级接到举报后，就派专案组来查他，结果他畏罪自杀了，就吊死在钢材仓库内。

据说，当他被人发现时，舌头伸在外面好长好长的，吓死人呐!”

“后来呢？”诸玉良尽管听得毛骨悚然，但好奇心有增无减。

“后来这个案子因为当事人死了就查不下去了。到现在也没人知道，沈某究竟是如何把这么多钢材运出去的，又是怎么把这些钢材快速脱手的？

这件事发生后，上头把物资局正副局长以及这边的经营部主任都换掉了，现在的领导班子都应该是那件事情发生后才调来的。”

“所以围墙也被加高了。对吧？”

“是呀，那件事发生后起，这里的围墙被加高了好几米，而且仓库管理制度也更加严密了。但听说，现在仍有物资尤其是钢材在流失，有些账货都对不起来呢。”

“你听到过闹鬼吗？”诸玉良的好奇心还没得到完全满足。

“我是没听到过，我值夜时一般都睡得很死。但听到过的人说，鬼在那钢材仓库里一会儿哈哈大笑，一会儿呜呜大哭，还在里面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好像是搬动钢材的声音。胆子大的人走进去看时，又没发现什么异常情况。

闹鬼的事儿你千万不要跟任何人说起！传到领导耳朵里，他们会以‘散布迷信，传播谣言’的名义将你开除的。我反正对自己保管的物资做到反复核对，不发错货就行了。”

郭伟明掏心掏肺地把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告诉诸玉良，显然是没把她当外人。

“外人都羡慕我们的工作，其实干我们这行责任重大呢！分分钟都有掉饭碗的危险。”郭伟明说这话的口气，完全不像个毛头小伙子。

郭伟明的一席话，像一盆冷水一样瞬间浇灭了诸玉良因为得到这份“美差”而刚刚升腾起来的豪情壮志。

诸玉良想:看来做营业员没自己想象得那么简单，说不定还是在工厂的流水线上操作更简单呢。

既来之，则安之！文远方说得没错，以后还是要多在业务上下功夫，不能老想着玩了，争取早日适应新岗位。如果连一个营业员都做不好，那不是要被人家笑掉大牙的？

诚然，认识诸玉良的人都知道，她的自尊心和好胜心之强和她的美貌同样出名。

那年，她为了在家抱弟弟诸志慧，不得已休学了一年。一年后回到学校，她加倍刻苦学习，把生疏荒芜了的学业全部捡回来了。

那时，为了回到家里多帮母亲做点事情，她会把所有作业都在学校里做完。一年之后，她还是以优异的成绩从初中学校毕了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