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会放走重犯、重伤弟子、殃及百姓。”刘若灿捏紧了自己的拳头,全身的血液仿佛一头惊醒的巨兽,他的全身都颤抖了起来,相比这样的愤怒,疼痛仿佛都已经不复存在了。
“我完成了我的职责。”白常年的声音依旧平淡,“现在,我要纠正我的错误了……”
“你知道,但你选择无视这在明显不过的事实。”在刘若灿的眼中,他曾经的师父将长刀举过头顶。
他紧紧盯着对方的双眼,他有一种感觉:在白常年的眼睛里,似乎也有些许动摇一闪而过。
尽管如此,白常年还是挥下了自己手中那把久负盛名的长刀,时间似乎随着钢刃的下降而变慢。
他心中运起了心法的第一句话:无惧森然,万物可摧……
刘若灿将全部心神都集中在这个意念上,他奔腾在血液中、刻印在骨头上的那种感觉终于和城卫军的原则合二为一,他所行的,才是白常年教导他的正义!
他的心中再无恐慌与怀疑,他仿佛进入了一种从未有过的状态,他抬起伤病的左手,迎向了白常年。
斩杀无数罪人和白邪的钢刀在这一瞬停顿在刘若灿的手中——他不会像白常年那样屈服于权势,他,不会折断。
“真正的城卫军,守的不是这座城中的贵胄!”刘若灿咬着牙,他的手指已经因为紧攥刀身而发白,他的左肩伤口崩裂流血,可即便如此,他依旧没有放手
“闭嘴!”白常年的怒吼依旧高声,但在此时却已经没有了过去的坚定和震撼,汗水从他的鬓角渗出,青筋自两侧暴起。
但无论他如何调动内力,想要把弯刀从刘若灿的手中抽出,都只是徒劳无功。
这位城卫军的二把手只得向前俯身,更加用力地压下自己手中钢刀。
“错的是你!”
刘若灿在这一刻发出一声怒吼,仿佛把自己过去十几年的怒火一并倾泻而出,连天际的云也随之破碎,展露出许久未见的月光。
他猛地拧转手腕,白常年手里的武器像他自己所言的——就跟一根枯枝一样被轻而易举地折断。
老飞鱼因为突然失去支撑而骤然倒下,而刘若灿挥起手里刚刚折断的刀刃,在这一瞬间抵上了对方的咽喉。
白常年浑身一紧,看着眼前全然不同的弟子一眼后,扔掉了自己手中的断刀,闭上了双眼。
刘若灿本想一击划断对方的咽喉,心里却突然闪过了一张张面孔,无论是自己在小「锦衣」里提拔起的谢林,还是自己当街抓捕盗匪后围上来称赞的街坊,甚至是看着自己身着飞鱼服装就多放些芝麻的小吃摊主……
——最后,则是自己父亲在小店后厨辛辛苦苦、给客人做菜的身影。
他突然收了刀,白常年惊诧的睁眼,看着刘若灿静静地把断刀放在了房间的床铺上,接着扭回头,对白常年说了一句话:“你错了……”
“你错了。”
“你错了!”
刘若灿在这一刻,也确实成了过去那个小店主的孩子,他干涸的眼眶滚出了泪水,他的最后一句“你错了”完全就是带着哭腔吼了出来。
“城卫军,守的是城中千千万万,平平无奇的百姓!根本不是那些狗屁的权臣贵族!”
说完这一句话后,他倒了下去。
刘若灿透着旅馆狭窄的小窗,双目遥看远方的皓月,心中,也已然和那月光一样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