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七十七章 何为大丈夫?(2 / 2)法家末徒首页

“想要把吴丹除掉或者重伤?这样靖陵君一出宸国必死无疑?”

韩天元皱着眉头瞪大了眼睛肯定的说道:

“是了,定是这样。”

“儒家圣人曾教化四方道‘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我深以为然,我现在只能独善其身,护着我这一亩三分地,有错吗?”

顾章盯着酒杯问道。

“没错。”

韩天元确实觉得没错,宗室里的权力斗争总归是各凭本事,但凡不是想要从中谋求大利益的人是绝不会掺和这样的事情的,搞不好就是押错宝的灭族之灾。

“靖陵君不论是出于何种心态,就是要和祝仙师不死不休,这份破釜沉舟的气魄不错,我很欣赏,写个告示如何不可?”

顾章仰头一杯酒下肚豪气的说道:

“我写字从来都不卖这是我的规矩,谁来都不行,天王老子圣人临世都不行。”

顾章打了个饱嗝话锋一转:

“可是不卖可以送嘛,对不对?嘿嘿嘿。”

韩天元和静嘉都觉得很无语,静嘉更是扶住额头不去看自家掌柜的贱兮兮的表情。

顾章就着小菜感慨道:

“靖陵君是个聪明人,知道我家是世代的书香门第,自我父亲那一辈起遭了灾,我这才改行商贾之术,骨子里却还是有文人的做派,尊崇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的大丈夫行径。

料想我当时会写这告示吧,不过这样的权术不为我所喜。”

“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这个故事我听我的先生讲过。

好像是当时的一个纵横家弟子说自家老祖一生气便会发生战争,让君主们畏惧,他们一平静下来,天下也平静无事了,所以称得上是叱咤风云的大丈夫。

后来儒家圣人最得意的弟子,被称为亚圣的驳斥了这个人的言论,说一个人应该居住在“仁”这所最广大的住宅里,站立在“礼”这一最正确的位置上,行走在“义”这条最广阔的大路上。

得志时,和人民共同前进;不得志,独自走所选择的正路。富贵不能扰乱他的心意,贫贱不能改变他的志向,威武不能屈服他的节操,这才叫大丈夫,顾大哥以为如何?”

当时荀先生给自己说这个故事的时候韩天元还是陶罐村的泥腿子,理解不了这个故事的意思,觉得都挺对,又觉得都不对,后来走出陶罐村接触到了庙堂中的波谲云诡,也略略的走了一些路,见识了一些事情,这个故事就越发在心里打转了,今天顾章说出来自己也想听一听他的见解。

“我家世代读书,读的是儒家经典,尤其是我的父亲更是把至圣先师的论断作为圭臬,我从小便会背至圣先师流传下来的典籍,作为一个家境殷实,不用为柴米油盐发愁且志向远大的少年来说,儒家书院一直是我的向往,我坚定的克己复礼,严苛的要求自己做一名君子。

后来家中变故,我不得已变卖家产为生活所迫做起了生意人,从不知人间疾苦的书香世家跌入到红尘泥泞当中,才真正的体会到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

也才真正理解了至圣先师的礼不下庶人的意思。

岁数越大,看的事情越多,越觉得诸子百家皆有所长,拘泥于一家之言太过狭隘,所以我写了他山之石可以攻玉这句话自勉。所以何为大丈夫?”

顾章反问韩天元道。

“我见识浅薄,不敢大言不惭,怕今天说是这样,明天明白的多一点了也许又是另外一个说法了。”

韩天元不确定自己想的是对的,他只是模模糊糊的有一些感受。

“不妨事,既然是喝酒闲聊,就当是酒后的胡言乱语罢了,想什么说什么,说来听听。”

顾章对眼前这个里有些武夫的路子却不是武夫,又对灵气有感知却不是养气修士,竟然还对学问有所涉猎的少年充满了兴趣。

“何为大丈夫?其实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命题。比如纵横家的弟子推崇自家老祖,亚圣推崇至圣先师的仁义礼,都是从自家学问的跟脚上来说的,对不对,好像都对,但又好像不全对。

纵横家纵横捭阖,舌灿莲花,能够用谋略主导天下大势,你说是不是大丈夫行径?如果这天下大势主导的好了可不可以说这与儒家的达则兼济天下差不多?

用纵横家弟子的说法,他家老祖一个曾佩五国相印,一个曾佩九州最强之国的相印,这两个人都曾是手握大权、赫赫有名的风云人物,这算是大丈夫。

我觉得太过功利了,如果不是手握重权赫赫有名就不是大丈夫了吗?

我觉得不是,比如我认识的闫鎏闫宽二兄弟,他们为了给金罗镇的百姓申冤暗中做了很多事,虽然不是手握重权赫赫有名我却觉得他们的所作所为就算是大丈夫行径。

再说亚圣的大丈夫,我很赞同大丈夫只有做到荣华富贵无法扰乱其心志,贫困卑贱的处境无法改变其坚强的意志,强权暴力的威胁无法使其屈服这三点才能算是真正意义上的大丈夫。

可是不是太赞同他前面说的自家学说的跟脚,我觉得太牵强附会了,如果说用这三点来说,诸子百家里都有这样的人,甚至平民百姓里也有很多这样的人,硬加上自家的仁义礼再说这三点就有点不太好了。”

韩天元挠挠头心虚的加了一句:

“说的不对你可别打人啊,我也不是故意说儒家的不是的,我一个小孩子别和我一般见识啊。”

顾章听得入神,被韩天元最后说的一愣,哈哈一笑道:

“你也太小觑儒家圣人儒家门生的心胸了。不都和你说过了嘛,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先生推崇儒家之道?何不高居庙堂兼济天下?”

韩天元觉得顾章这样的文人愿意出仕做官那应该是国家之幸的。

“大隐隐于朝,中隐隐于市,小隐隐于野。我现在的生活很好。”

顾章喝了一杯酒转移了话题:

“武夫被养气修士压制多年,已然失去了那份傲气,见到养气修士自觉的矮了半头,没了骨气的武夫还叫什么武夫?武夫是什么?是一刀一枪磨砺出来的,是沙场浴血奋战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是保家卫国的国之栋梁,那养气修士是个什么东西?

凭着占据了灵气充沛的山川河流,慢慢积聚的各色宝贝,坐享其成,眼高于顶,只知道索取,如今宸国有了一位十境武夫,有了一个以书生身份做掩饰的务实的金丹境丞相,敲打敲打山上那些自诩为神仙的宗门子弟,真是畅快啊,连我这个不问世事的生意人都觉得舒坦,哈哈。”

“掌柜的喝多了,说啥胡话呢,夫人快回来了,咱们快去后厅休息吧。”

静嘉左右看看有些着急的说道,这话被传了出去这客栈又得不得安宁了。

“啥?把秦羽宗制服的是乔太宰和李丞相?他俩不是水火不容?如今竟握手言和共同改革了?”

韩天元这才想明白自己那时已经油尽灯枯了如何一下子又枯木逢春的,李魁大哥给自己吃的丹药一定是他压箱底的宝贝之一,想到这韩天元都替李魁肉疼,兀自摇着头一杯酒一口就喝了下去自怨自艾道:

“不争气呀不争气!”

“诶。对了,秦鸿不也是金丹境?李丞相如何胜的他?你不是和我说书生胜的很容易吗?这不可能啊?”

韩天元怕李魁胜也是惨胜,那自己不顾一切也得回洛水城看看他才行,再说了,李魁曾经和自己说过,他可是这梧州第一个金丹境啊,可是现在看来梧州似乎也有几个金丹境的山上神仙呢啊,他这是和我吹牛皮呢呗?

“秦鸿说是金丹境,其实他那颗金丹还未结实,半虚半实就如纸糊的似的,若是遇到比他低境界的,他就是金丹境,可若是遇到真的金丹境的神仙那可不得了,他最多就是个洞海境巅峰罢了。”

“可这洞海境巅峰打起架来也不是那么容易被打败的啊,你当李魁是上五境大神呢?”

韩天元着急的问道。

顾章一看韩天元的神色,举起坛子把坛子里仅有的酒底子咕咚咕咚都喝完了,脑袋往桌子上一躺,睡了过去。

“又来?”

韩天元翻了个白眼,眼巴巴的看着坐在一旁的静嘉。静嘉抹了把脸,也觉得自家掌柜太不厚道:

“我亲眼看到那书生没费什么力气就把秦鸿制住了,你别担心了。我想秦鸿大概是怕自己这十年想尽办法好不容易结的金丹被一秤砣砸碎了,才没有反抗的,想必那书生也是算准了他会这么做的。”

韩天元这才放下心来,又看着静嘉冲顾章方向努了努嘴,眼神询问这顾章为啥又装死。

静嘉没说话用手指沾了沾酒杯里的酒在桌子上写道:

“就着酒才能聊天,酒没了咋聊?”

韩天元除了一脸惊愕,还能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