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清闻言,慢慢从被窝里伸出了头,看着他:“骗子,你不是也有爸爸妈妈吗?”
“他们?”哲浩自嘲道,“他们应该很高兴把我撇下吧,他们,其实很烦我的,因为他们不知道为什么我带给他们的不是骄傲,而是抑郁症,他们觉得我很丢脸,撒娇就更不可能了。”
“你也没有那么严重啊,更何况,那是因为你被绑架过啊!他们怎么能怪你呢?!”蔚清有一丝不忿。
哲浩平静道:“他们要的是一个光鲜亮丽的儿子,见到人会打招呼,样样都好的乖儿子,而不是我这样古怪,这样异类,这样不合群,哪怕是被绑架过又怎么样呢,那不过是我的经历,他们又能感受到什么呢,他们只看得到他们想看到的,每个人都是这样,谁也不能同别人的经历感同身受。”
蔚清:“你说了好多话……”
哲浩微僵。
“我很高兴可以听到你的真心话。”蔚清伸出手去,“我是你的朋友啊,你现在有我这个朋友了,把我当姐姐也可以,如果难过,可以告诉我的。”
哲浩眼尾发红,定定地望着她:“我也不知道,你为什么让我那么不愿意防备……”
蔚清歪了歪头:“你干嘛要防备我。我又不会害你!”
“是啊,你又不会害我。”他慢慢地说着,慢慢地呼吸,伸出手握住了她的,看着她,“因为你胸膛里装的是一颗真心。”
而他们,胸膛里装的不过是一颗供他们存活下去的心脏罢了。
那颗心脏,是冰冷的,是无法感受到除了自己以外的任何人的。
单清风在书房里拨通了木然的电话。
“人在哪儿?”他开门见山地问。
木然回答:“回国了,刚下飞机。”
单清风挑眉:“巧了,你是不是知道蔚清今天生病要见你?”
木然紧张地问:“董事长,她生病了?”
“感冒。”
木然:“……”狠狠地松了口气,自嘲,“董事长,您真的别吓我。”
单清风笑了一下:“来我家看看她。”
“好!我立刻去!”
单清风嗯了一声,静了会儿后,对电话里的人说:“来了以后,叫我伯父,就别叫我董事长了。”
“好……”
说完,单清风挂断了电话。
而木然情不自禁地笑了笑,低声说了一句:“谢谢伯父。”
单清风回到卧室里,看到蔚清和哲浩手牵手的画面,清了清嗓子,说:“木然待会儿过来。”
蔚清惊喜地抬起头:“爸爸,你最好了!!”
她张开双臂,显然是要抱抱,单清风无奈地看了一眼她,勉强自己抱住了她。
“那么大了还撒娇,像什么样子。”
“哼,妈妈才是那么大了还撒娇,像什么样子。”
单清风:“……”
“别以为我不知道。”蔚清说,“妈妈经常对爹地撒娇,从小就跟我抢你!!”
单清风:“你记错了,是我从你小的时候,就跟你抢她,等你有了记忆,你居然不黏她,黏我,也是奇怪,所以,她才跟你闹别扭,她是想要你多黏着她点,知道吗?”
蔚清笑了:“原来是这样啊,不过我也没有错啊,喜欢黏更帅的人有错吗?!”
单清风:“……我谢谢你。”
哲浩简直忍俊不禁。
同时,庆幸无比,还好他这辈子就落得一个帅了。
蔚清现在就把他当成空气了,反正也被他偷窥了,她也就懒得藏着掖着了。
过了大概半个小时,蔚清正和哲浩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至于单清风,蔚清达到目的,也没多缠,就放了他回公司了。
木然到的时候,就看到这没心没肺的丫头跟一个少年聊的嘻嘻哈哈,哪儿有一点病样儿?!
他上前去,她刚好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蔚清动了动唇,突然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本来以为,有很多很多话的。
木然沉默地凝望着她,黑眸如漩涡般,像是要把她吸进去似的,那么专注,那么动情。
只是,在他转头看少年的时候,又立刻恢复如常,目光平淡:“这是?”
“算我弟弟,哲浩。”蔚清回过神,立刻介绍,“来我家做客的。”
哲浩抿了抿唇,对木然点了点头:“叫我哲浩就好。”
木然伸出手:“叫我木然就好。”
蔚清在旁边笑:“也可以叫哥哥啊!”
哲浩看着面前的手,愣了一下,才站起来,握住了,“哥哥。”他声音异常低沉。
木然无奈地看了一眼蔚清。
他们两人松手。
也不知道哲浩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又坐下了,没走。
木然安静地站在落地窗前,看了看外头。
蔚清望着他的背影,有点心不在焉,顿了顿,她回头看向哲浩:“你先出去。”
哲浩望着她:“不行。”
蔚清:“??为什么?”
“你生病了,我要照顾你。”
蔚清叹气:“你哥哥会照顾我的。”
哲浩盯着蔚清,突然像是生气了一样,猛地站起身,甩了个背影,走了,狠狠地带上了门。
“……”蔚清嘟囔道,“这又是闹哪门子的脾气。”
木然扯了扯嘴角,缓慢回过身,面无表情地睨着她:“他没有生气,他只是吃醋了。”
犹如机器人一般的吐语,听不到半点情感。
蔚清震惊地看着他:“怎么可能……你胡说八道!”
木然懒得跟她在这个话题上多逗留,只是在哲浩走了以后,往她身边的空位一坐:“药有没有吃?”
“吃了。”蔚清点头。
木然抚了抚她的脸,说:“我陪着你,你安心睡一觉。”
蔚清拉住他的手:“这次回来了就不走了吧?”
木然嗯了一声:“不走了。”
他温柔地看着她:“也不敢走了。”
蔚清迷惑地望着他:“怎么?”
“从前是我太有自信了。”木然反思了一下,“指不定这一路上就会出个挖墙脚的,我不该离开你。”
“虽然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但是你说你不该离开我,这句话说对了。”蔚清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木然笑了一下,也趴下去闭上了眼睛。
这么赶路,他也累,困。
蔚清没听到他再说些什么,便睁开了眼睛,看见他疲惫的侧脸,说了一句:“你上来睡吧,这样趴着多难受。”
木然疲惫地摆了摆手:“不用,要有分寸。”
蔚清闻言,眨了眨眼睛,望着这个正人君子,真的笑了。
心疼的多值得。
她看了他一会儿,不知不觉陷入了睡眠中。
门外,哲浩一动不动地站着,垂在身侧的手,攥成了拳头,由不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