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人看到的，总和自己看到的，有一点误差。

但是这一次，蔚清突然想要同意旁人的话。

她说：“其实他一开始不是这样子的，他只是变了很多。”

尹绕想，那个在战场上打过无数次胜仗的人，传说中多么冷漠，好像没心，也不该是她看见的这样子。

闻言，她笑了笑：“变了很多啊……”

从小漂漂亮亮，却冰冰冷冷。

长大后更是冷漠无情，一声令下，多少人命就此终结。

却在如今又见，和记忆里的样子，实在相差太大了。

原来，是被一个女人改变了。

原来再冷硬的人，也会变得柔软。

看到尹绕出神，似乎想些什么，蔚清思量了会儿，觉得自己猜到了什么：“你是不是在想你的心上人啊？”

闻言，尹绕回过神，却默然不语。

蔚清说：“叫你如此，想必我猜的不错，那他人呢？”

尹绕说：“死了。”

蔚清愣住：“死了……怎么会……”

尹绕说：“他死了，死的很惨。”

蔚清只好道：“对不起。”

尹绕摇了摇头，“没什么。”

她笑了笑：“我已经把他忘了。”

蔚清看着这口是心非的人，只觉得莫名的似曾相识，她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

尹绕却安静了很久后，说：“你想知道我和他是怎么认识的吗？”

蔚清说：“洗耳恭听。”

“小的时候，他是一家大公子，因为一些我不知道的事，暂时来我们家里小住。他很安静，父亲把他一个人安排在一个院子里，那个院子，没有人敢轻易靠近。但是有一天我实在是好奇，于是就拿着一根冰糖葫芦走进了院子里，我看见了他在舞剑。”

蔚清安静地听着。

“他真的很好看。”尹绕说，“他看到我就停下来了，我说我是来给他送冰糖葫芦的，他却很嫌弃，但到底是把冰糖葫芦接过去了。”

蔚清笑着：“还挺傲娇，然后呢？”

“然后我就跑掉了。”尹绕抠着手指头，“我怕他赶我走，所以我就先走了。”

蔚清点了点头：“人之常情。”

“只是我很后悔。”尹绕说，“那之后，我就没再见过他，因为被爹地警告了，过不久，他就回家去了。”

“他岂不是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蔚清皱着眉头。

尹绕，苦笑，点了点头。

“好可惜。”蔚清问，“你们之后有再见吗？！”

尹绕点了点头：“有……”

后来她的父亲贪污河款，皇帝震怒，可那是被冤枉的。

全家被斩杀殆尽。

她摇了摇头：“再见面，他看起来更不爱说话了，而且更冷漠了。”

蔚清看着尹绕。

“那个人是怎么死的？”

尹绕看着她的眼睛说：“他爱上了一个女子，有了弱点，被那个女子害死了。”

蔚清震惊不已。

“那个女子，不是真心。”尹绕道，“而我从头至尾，都只是一个旁观者。”

蔚清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既然已经是这样了，那你也不要再想着他了，你适合一个温暖的人。”

尹绕不解：“世上真的有温暖的人吗？”

蔚清问：“世上有冷漠的人吗？”

尹绕点头：“有。”

蔚清说：“那么，世上就一定有温暖的人。”

“大千世界，什么都有，有黑，有白，如果只看见黑，那么白该多惋惜。”

尹绕点了点头，“可是……”她想了想，“可是看久了黑，自己也被染黑了，还怎么投奔白？”

蔚清微怔：“只有你自己才能决定你是黑是白吧。”

尹绕看着蔚清：“我知道，你是白。”

蔚清笑了笑：“你不也是吗。”

尹绕闻言，轻轻地点了点头。

她是，她本该是啊……

蔚清在床榻上休养着，并不知道，时洐心中的郁闷。

时洐把当天下午陪她们逛御花园的奴才们都罚了。

他也只能这样出气了。

自己的妻子崴了脚，差点祸累了孩子，他真的是，很想惩罚她，再不济，也是她身边的女子，但是偏偏，哪个都不能罚……

身为皇帝，很生气，却只能憋着。

这真的很不爽……

蔚清不知道他想了那么多，也没多想一个帝王的骄傲，底线，就如同龙的逆鳞，不可碰，碰之则，她只知道三天了，那条龙还没来看她。

生气了……

嗯，真的生气了！

算了，那就让他自个儿气去吧！

她选择，只想念，不打扰。

于是，蔚清淡然地岁月静好着，在闲暇时，听说了太上皇重病，她心里挂念了半晌，终究决定去看一看。

“别告诉皇上。”想了想，她留下了这一句。

宫人们应：“是。”

于是，她独自一人，去了地宫。

看守的人望见她，跪下了：“皇后娘娘。”

蔚清停在铁门外，看着坐在里面的背影微动，问了一句：“听说你生病了，但是不肯喝药，你是在寻死吗？”

那背影慢慢转了过来，对她微微一笑。

他脸色苍白，甚至连眼眸都涣散，声音虚弱无力：“我活在这个世上，还有什么用吗？”

蔚清让看守的人打开了门，她走了进去，靠近望着他：“你真的在寻死……”

“我不愿意暗无天日地活在这里。”他笑了笑，“准确来说，苟活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