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小淮冷静地看着周析继续演,心里默叹,奥斯卡都欠他一个小金人。实在看不下去了,鱼小淮直接打开天窗说亮话,“你真的不用再演了,这样吧,你提出退婚,咱们俩婚约解除,从此再无瓜葛。今日就算我们没见过,如果你现在不答应,过会儿府上丫鬟家丁都来了,看到他们家少爷居然是这副模样,丢脸的可不是我了。”鱼小淮摇着手中的册子,胜券在握地道。
周析的颜色愈发难看,强忍着干咳,凄冷笑道:“没想到在你心中我是如此不堪,你就这么厌弃我?”那一声冷笑在月光下甚是诡异,鱼小淮突然一怔。
打感情牌?死鸭子嘴硬,看来今天只能在这死磕了。
“好啊,那我们就让大家看看谁最不堪!”鱼小淮硬声道:“不仅是周府,明天整个扬州城里的人都知道你周析,儒雅斯文的周公子,是扬州城里第一青楼的座上宾,不知道周老爷到时候会作何反应,你的亲友兄长估计还蒙在鼓里吧。不知道他们以后会不会对你另眼相看。还有你的师长……”
“你……噗”
几滴湿漉漉的水珠落在鱼小淮手上,抬手一看,红艳艳的。再看周析,鲜血从嘴角奔涌而出。两眼一翻,身子倒地。
不知道谁喊了一句,“少爷吐血了!”周遭通天的火把包围了鱼小淮。接下来,丫鬟唤妇孺,妇孺唤家丁,家丁唤老爷,一条人形水蛇打着灯笼把四周围得水泄不通。而后丫鬟传大夫,家丁背周析,妇孺挽老爷,又一条人形水蛇沿原路返回。整个场面紧张热闹,混乱有序。
鱼小淮从周子疑胸前的一抹鲜红中醒来,已经被两个家丁驾着胳膊拖离案发现场。这个时候她觉得有必要冒着被打断腿的风险给林老爷报个信,否则林老爷连她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理性思维在她脑海中理出一个思路。首先,她得扰乱所有人的视线,制造混乱让阿星有机会逃脱。然后,阿星向林老爷报信,她就可以坐等林老爷救命了。
可是……
鱼小淮用一点二的视力在匆匆行进的人群中扫视一周,阿星呢?
就在众人围着周析团团转的时候,所有人都没注意到,围墙那头传来“啊”的一声惨叫,地面震了一震。
苏达随请了大夫匆匆迈过门槛走进纱帐内,房间里顿时鸦雀无声,各个屏息凝神静待大夫诊断。
鱼小淮肠子都悔青了,早知道周子疑这么不经吓,她就乖乖在家抄家训了。好怀念那混着汽油味儿的墨香,好怀念那一抄书就止不住瞌睡的时光。
大夫放下药箱,端坐在床头的木凳上,翻着周析的眼皮看了看,两指轻放在周析脉搏上,静静听着缓慢微弱的跳动。忽然,耳膜穿过一道尖锐的哭喊声,惊得大夫漏诊了几拍。
众人寻声望去,二房夫人刘氏一身素衣跨过门槛径直朝床边奔去,一哭二嚎三拍床,大骂:“哪个杀千刀的还我儿性命,析儿啊,你可不能丢下为娘的独个儿去了!析儿啊!你要娘怎么办!析儿,我的析儿……”
哭声之震撼,不知道的还以为在奔丧呢。鱼小淮心中忐忑,周子疑的娘亲要是知道是她害的儿子,还不亲手撕了她?
大夫号完脉,望了望哭得天昏地暗的刘氏,平声道:“夫人放心,公子无碍,只是气血攻心,吐了点淤血。在下开几味药服下便可。公子身体向来虚弱,平日里应多加休息,不可再受惊吓。”
“没……没事?”刘氏嘴打滑,难以置信地磕磕绊绊道。丫鬟来报说大公子快不行了,她忙了半天更衣奔丧,合着全给别人看笑话了。顿时脸色通红,从床边爬起,拿手帕抹着脸上干了的泪痕,苦笑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周遭瞬时安静下来,兴许是方才情绪酝酿了许久,现在不发挥出来太不甘心,刘氏心下一狠,索性就哭到底了。转眼间便扑到周老爷座椅上,抹泪失声痛哭道:“老爷,你可要给析儿做主,绝不能轻饶害他之人。老爷,我的析儿好可怜,老爷,你可一定要做主啊……”
周老爷自始至终未发一言,他满脸怒气,板着脸坐着,直到大夫诊断以后心里那块悬着的石头总算落了地,方才松口气,脸色缓和了些。耳边却不得清净,遂不耐地冷声道:“起来,还嫌不够乱是吧。”这一声沉闷有力,吓得刘氏不敢再言,扶着椅子腿站起身,硬生生将酝酿半天的眼泪憋了回去,鼻尖的气息仍微喘。
周老爷仓颉的双手握紧木椅的扶手,一吃力便站起身,凛冽如雄鹰般的目光落在鱼小淮身上。鱼小淮浑身一抖,感觉大事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