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往里去,沙发上的父亲睡得正香,我把门轻轻带上,给他披上了一条旧毛毯,关了客厅的灯,就进了自己的房间。我在房门上贴了隔音棉,所以我不会吵醒他。
房间里的灯仍然亮着,昨夜的窗户也没有关,正往里面吹着八层楼高的狂风,我忽然有点冷,就给自己裹上了一层薄薄的被子。
没关灯,从薄薄的被子外投来明亮的光,似乎也能看见窗外的黑影,被风来回卷动的窗帘。脚底下忽然传来一阵骚动,我正欲静听,房门忽然被敲响了。
“新日?我能进来吗?”我点点头,却又发觉他看不到,便用极小的声音说,“进来吧。”我把头从被子里露出来,看来缓缓开启的房门,他侧着身走进来,脸上带着惺忪的疲惫。上一次联系他时他还身处一洋之隔的美国纽约,而现在他竟然在我面前了。
他说,“你还好吗?我这些天忙着工作,也没常常给你打电话,这次回来看看你。”
“几点的飞机?回来多久了?”我问。
他愣了一会,又说,“回来三个小时了,时差还没倒过来。你问这个干嘛?”
“很累吧。”我起身给他让了个地方,让他坐下来。
他坐到我身边,我这才极近的看见他脸庞细微的变化来。他皮肤已经起了皱纹,眼睛也变得暗黄,头发尾部也略微的发白了。已经完全不是我小时候看到的那个模样了,我忽然有点心疼,眼泪开始在眼眶里打转,但我把头一别,眼泪瞬间消失了。
“我这次回来是你的舞蹈老师给我打了个电话。”
“谁?”我想了想,古井的脸瞬间放大到我眼前。“怎么了?”我又问。
他顿了顿,好像在考虑措辞。“她说你和学员们相处不来,所以要你退出了,直接通知的我,我想有必要和你见面谈一谈,毕竟相当喜欢芭蕾,也颇有天分。”他好像还要再说什么,但我笑了笑,抢先他一步说。
“那就不去了,喜欢那事是好久以前的事了。相处不来何必受罪。”
“你在那里不开心吗?”他关心的问。
“不。”我斩钉截铁的说,“不高兴的是她们。”说罢,我又笑了起来,这次可能有点吓到他。他揉揉眼睛,又想给我个拥抱,但被我笑嘻嘻的躲开了。
“真调皮,和以前一样。”他笑着说,随后顶着惺忪的睡眼,带上门去了许久没住却干干净净的房间里睡着了。他睡得相当死,连我的大喊都不曾发觉。
他出了门,我从床上一跃而起,推开拥闷的窗,朝着无尽的黑暗大声呐喊起来,直到筋疲力竭,嗓子沙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