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太明目张胆了吧?
才抬进来的姨娘,就问他要钱?
他是一个病人,她问他要钱?
祝亚珺心里生出了一种奇异的感觉,这辈子,还没有人问他要过什么东西,居然有人向他要钱,真是开天辟地头一回。
好像……有种被人需要的感觉呢,虽然是问他要钱。
夏渌渌看见他的反应,很自然的缩了一下头,往自己的被子里躲了躲,“算了,想来你应该没钱,你病着也用不到,我找秦妈妈想想办法……”
“谁说我病着就没钱?病人就活该连钱这种俗物也不配有吗?”祝亚珺感觉受到了歧视,心里有点不爽。
好好好,有钱的都是大爷。
夏渌渌谄媚的笑着,也不管祝亚珺看不看得见,“那么……那个……,大公子……,你能借我点钱吗?”
刚才称呼自己“喂”,这会称呼“大公子”,祝亚珺总感觉有些怪怪的。
过了一会,他终于意识到自己为什么觉得怪了,夏渌渌称呼得这样生疏,他感觉自己好像是睡在别人家的床上,有点名不正言不顺。
他心里别别扭扭的,又不知道怎么开口,也不想开这个口,觉得有点没面子。
“你要钱干什么?”说不出合理的理由,休想他借,哼。
夏渌渌听见他问,一时没想好怎么回答,不过她稍一思索就有了主意,她故意把头偏向里面,对着墙壁,还抽了下鼻子,“想必大公子是知道我家里情况的……”
“我不知道。”祝亚珺老老实实的说,他确实不知道,就连夏渌渌这个人,也是抬进门了,秦妈妈请他过去敬茶的时候,他才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她家里人的事更是一点也不知道了。
夏渌渌心里一喜,张口就来,“我出生在盛京城郊的夏家村,那夏家村想必你是没见过的,那里的房子又破旧又低矮又潮湿,所有人都是衣不避寒,食不果腹,穷得锅都揭不开,每年冻死的、饿死的、被苛捐杂税给逼死的不胜其数……”
“还有这样的地方?”祝亚珺奇到,他活了二十几年没有出过忠勤伯府的门,每天到点了饭就送到嘴边,天寒了加衣烧炭,天热的时候整天的有人打扇子,还常常有冰镇过的果子送进来,虽然他因为身体的原因从来没吃过。
夏渌渌听见他这样问,本来正编在兴头上,突然感觉心头一震,他说的这话,与晋惠帝“何不食肉糜”有什么区别?
看来,祝亚珺完全不了解民间疾苦,至少眼下的他完全不知道,他与这个时代的贫民完全生活在两个世界。
也不知道他后来是怎么当上皇帝的,当上了皇帝,是不是个好皇帝。
祝亚珺是个聪明人,他见夏渌渌不说话了,马上想到自己在家里躺得太久,看到的都是忠勤伯府的奢靡,可能外头的人过的,真的是他难以想象的日子。
祝亚珺在精神头稍微好些的时候,就喜欢看看书,他此时也想到了何不食肉糜这句话,可能他的反应刺痛到她了,她以前过的日子,应该是很苦的吧?
他突然想起来,夏渌渌抬进来的第一天,在屏风后面洗澡的时候,时不时的倒吸冷气,他刚开始听到的时候还没反应过来,为什么有人边洗澡边这样,听了半天她才反应过来,应该是身上有伤,被水刺激到了,而且应该还不少。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突然就有了一种心疼的感觉,转念又想,若不是她家里境况太差,谁又愿意嫁到他家呢?
想了想,祝亚珺便说,“好了,是你家里需要钱是吧?我有,我……,给你。”
他故意没用借这个字,这个字显得生疏。
夏渌渌也回过身来,她觉得自己刚才反应有点过度了,祝亚珺自小是个病人呀,常年不出门,哪里知道外面是什么情况。
听到他说借钱给她,夏渌渌高兴了起来,道谢还没说出口,祝亚珺居然坐了起来。
“你干什么?”本来准备道谢的,话到了嘴边变成了疑问。
“起来,跟我一起回一趟我的院子,钱都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