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桃林,落英缤纷,染血的白裙绽放开朵朵红梅,白浅神色空洞的望着虚空,没有半分生气,“折颜,我记得你有一种药,喝下就能忘掉想忘掉的东西……”
她疑惑的抬头看了看天,竟没有一点天雷的影子,唔,现下记起了过往,不是该先问问师父如何了么?她小心翼翼的养着师父的仙体整整七万年,此时师父的仙体才应是最紧要的啊!
折颜蹲下身叹息着问白浅发生了何事,白浅晃荡着起身,淡淡的语气让人听得心底冰凉,“过去这须臾数年,我不过是历了一场天劫,既然这劫也历过了,有些事又何需记得。”
她心头突然没由来的一慌,白浅想忘掉这段过往?垂眸抚上心口,又看向白浅,心底的万念俱灰和残碎不堪的疼痛让她喘不过气,是啊,若是她历过这样的一场情劫,她也是想忘记的。可若忘记了,又如何长记性呢,天劫,总有它存在的意义。还有她的师父,他若是知晓他的小十七连一场天劫都不敢面对,定会失望的吧?做素素时窝囊一世也够了,既然做回了白浅,昆仑虚的弟子又怎会如此窝囊得连自己的一场天劫都不敢面对。
她本以为白浅只是一时想不开,未想到的是白浅竟然真的喝下了忘情药,将那段过往忘了个一干二净。狐狸洞外,她看着一只绿油油的小团子扑到白浅身上时,只能感叹天意弄人。白浅一心想忘了夜华,却没想到他们本该断绝的孽缘却在喝下忘情药时又悄然延续了……
西海水晶宫,白浅用追魂术探进叠雍的元神,片刻后吐了口血,噙着泪喃喃着,“原来折颜根本没有去瀛洲,他为何要这样瞒着我……”大师兄扶着白浅,担忧的宽慰,“十七,你别担心,太子殿下仙法卓然,他一定是担心你不肯收下丹药,所以才让折颜上神送过来的。”
床榻上叠雍幽幽转醒,白浅嘱咐了几句便匆匆离去,她深深的看了叠雍一眼,便也急忙跟上。如今这里发生的事已同她记忆里的大不相同……
九重天,夜华一如往日温柔的笑着,云淡风轻的说着瀛洲那四头凶兽若是长的再灵巧一点,或许可以捕一头回来给白浅驯养。白浅眸中满是不忍,语气轻柔的问夜华,他的右手臂是不是该动动了?夜华若无其事的笑了笑,只抚着手臂说不小心被梼杌咬了一口,养些日子便能好。
她站在门口看着白浅为夜华添茶,眉心蹙了又蹙,原来这里的丹药和神芝草都是夜华所为,他竟还因此失了一条手臂……
她心底阵阵的钝痛,果然是天意弄人,夜华如此这般,是为了补偿白浅,还是真的爱白浅?可不管夜华此举缘由为何,白浅都定会记下这份恩情……
炎华洞口,白浅一步步踏上石阶,洞外并不见她亲手栽种的那颗桃树,她最后一个踏进洞内,寒气氤氲的薄雾中,师父握着白浅的手,眸中噙着泪,嘴角挂着淡笑。
她哽咽着转过头,不忍再看。他若是知晓他的小十七已同他的亲弟弟有了婚约,又情投意合,该有多心痛……
狐狸洞中,她跪在他身旁,在虚空中握着他的手,泪水止不住的串串滑落。白浅低着头,扭捏的说着,“师父说的这个人,大约,是十七的未婚夫,天族太子。”她想握紧他的手,奈何抓住的只是一缕冰冷……
他眉目间隐着痛色,低低的重复了一句,“未婚夫……”她恍然想起,那时师父醒来,听说夜华与她有婚约时,也是这样低低的重复了一句,那时他也是如现下这般神色,那时粗心的她竟然一点都未察觉到师父的心痛。悲恸的懊悔铺天盖地的袭来,她仰着头一声声的唤着师父,可他却只看着他的小十七,那样苦涩,那样沉痛,那样无奈……
寝殿里,他已枯坐了两个时辰,只望着窗外的月色出神,折颜拎了桃花醉来邀他喝酒,他随口便应了好,折颜叹息着调笑,“怎么这么痛快,昔日你可是不轻言碰酒的。”他依旧望着窗外,淡然的语气一如往昔,“我有许多话要问你,不就着酒来说,岂不寂寞。”
她坐到他身边,伸手去抓酒坛子却抓了个空,恹恹的收回手,倚在他身侧,静静的听着老凤凰讲述那七万年的过往,其实老凤凰讲的并不详尽,不过这样也好,若是师父知晓白浅在天宫受的那些委屈,该有多心疼,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折颜絮絮叨叨的说了许多,他饮尽最后一坛酒转头看向折颜,语气依旧淡淡的,眸子里却星光璨动,“十七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