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嘉遇仰头看她,“什么都可以,只要是我能做到的。”
想到自己准备的特产,扈晓笑眯眯地说:“我想要你开开心心的,别生气。”
有关那天的事情,从早到晚或醉或醒,扈晓其实都记得,而且往后的岁月她也总是不可抑制地反复回想。
那天有暴风雨前的狼狈和委屈,也有直达心底的安宁和欢乐;
那天,穿着陈嘉遇准备好的鞋袜走出宿舍大楼时,望着漫天的风雪,她其实很想回头抱一抱他,但却没有。
终归是遗憾。
*
寒意连绵,扈晓冒着风雪回到城北别墅时,从庭院到卧室,所有的灯都亮着。
下车后,她将羽绒服的帽子往头上一扣,旋即一个深呼吸径直往家里跑去……嘴角微扬健步如飞,那时她想陈嘉遇真不错,知道自己爱穿运动鞋。
只是扈晓没料到,心中所有的欢喜跟风雪一样,停在了家门外。
推门而进,迎接她的是争吵声。
那句亲昵的“阿妈”在喉咙里来回打转,最终咽下,扈晓站在玄关处,背靠墙壁没再往前。
宽敞明亮的客厅里,扈清和云楚一站一坐,气氛微妙。
“连续两次抛开团队,不跟任何人打招呼直接发微博,云楚,《味尽》也是你的心血,你就舍得在最后一刻毁掉它?”
腰背挺直,端坐在沙发里的女人脸色苍白如纸,她转着左手无名指上有些松动的婚戒,笑得诡异。
“舍得,毕竟以后我想糟蹋一部电影,都没那个机会。”
扈清被气得来回踱步,声音也随之提高,“你这不止是自毁,还是自断后路知不知道?”
云楚满不在乎地笑,“我既然决定息影退圈,就没想过要回去。”
息影?!扈晓听得心头一颤,阿妈竟然要放弃奋斗多年的梦想,怎么会?上次见面,她还精益求精,不惜为一个镜头自费补拍,现在怎么说变就变。
太过震惊,扈晓忍不住抬腿往里走,这时候又传来一句让她如遭雷击的话。
“就像这段婚姻,我说要离,同样不会留后路。”
云楚举起左手,无名指上的婚戒在灯光下熠熠生辉,她却笑得寡淡,“扈清,我们离婚后,晓晓跟你。”
“息影!离婚!跟谁!”
饱含怒意的声音在空中划开一道口子,扈晓气冲冲地走向客厅,“家里发生这么大的事,你们有谁问过我的意见?”
突如其来的问话让对峙中的夫妻俩同时回头看,云楚见到扈晓,无所谓地笑了笑,紧接着继续把玩手中的戒指;扈清则不同,脸上的怒气瞬间变为担忧,他快步地走到女儿身边。
“大风大雪的,怎么这时候回来了?说好明早去接——”
“明早?等你们俩把家拆完,来给我下通知单吗?”
扈晓眼眶发红,呛完自家老爸后径直走到云楚跟前,语气柔和了很多,“阿妈,你告诉我,刚才那些话都是假的。”
“一点也不假。”
云楚抬眸看着女儿发间的雪花,她忍住伸手拍落的冲动,声音平静又冷漠,“不问你意见,是因为那些事都不重要。”
女人淡漠、诸事无谓的样子深深刺痛了扈晓,她何时见过将事业、婚姻同时看淡的阿妈,无措与慌乱涌上心头,她焦急反问。
“那什么才算重要?”
“你乖巧懂事最为重要。”
云楚语速缓慢,一字一句,似是生怕女儿听错、听漏。
这话分明是个坑,扈晓又哪里会不知道,做个乖巧懂事的女儿,就得坦然接受父母的分离,并主动为他们的所有决断找出合理解释,学着谅解、包容,一次又一次。
“阿妈肯定是太累,才会说出息影离婚那样的气话。”
扈晓试图将话题倒回,并扭头看向扈清,“爸爸,你说是不是?”
这些天,扈清费尽心思好说歹说,都没能改变云楚的决定,他最后的希望几乎全在女儿身上。这会收到求助,连连点头配合。
“没错,你阿妈就是累的,为了《味尽》劳心劳力瘦到脱形,现在终于落幕,说两句气话是应该的,我们都不必当真。”
“对,睡一觉就好的事情,当真就输了。”
扈晓尽量笑得轻松,她蹲在云楚身边,轻摇对方的膝盖,“阿妈早点睡吧,明天元旦,我们难得一起过个节。”
云楚伸手抚摸女儿美丽的脸庞,皮肤细腻白皙光滑而有弹性,她是如此的年轻、美好,不该走自己的老路。
“晓晓,听阿妈的话,过去一切如梦,彻底打消当演员的念头。”
“阿妈——”扈晓感到不可置信,“我们早就说好的,等我考上表演系的研究生,你便同意我拍戏。”
云楚摇头,“现在变了,我死也不会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