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贵客扬唇一笑,比着“请”的手势,两位便一道行出大厅,留下这满堂的女眷下人们面面相觑。
沈宛起身,打算携着菱角顺势先撤,却听得沈刘氏淡淡地说了一句:“你们两个睁大了眼睛好生看着,这才叫做乘龙快婿。”
沈宛顿住脚步,略微侧过脸,余光瞥见大姑娘气得将桌面上堆着的册子山一股脑儿全推到地上去,二姑娘咬着牙瞪着自己狠狠跺了一下脚,顿觉胸口郁气全消,风清气朗,好不痛快,挽着菱角的胳膊步伐轻快地迈出厅堂去。
“嘶——疼。”菱角浑身一抖,身子下意识往旁侧避去,却叫沈宛伸手按住了肩膀。那膏药后劲儿凉丝丝的,抹开在红肿处,小风一吹倒是适意。只是这甫一叫人碰触这伤处,酸痛感便不受控制地涌上脑仁来。沈宛冷笑一声,道:“现下晓得疼了!方才青笋那坏丫头来咱院子里的时候,你护着那小公子做什么?之前同我说莫要沾染风声的,这下好,难不成是瞧那小公子长得好不忍心了?”
菱角未肿起来的半边脸飞起一抹可疑的酡红,叫沈宛瞧见又好气又好笑:“怎地,还真被我说中了心事不成?你真应瞧瞧的自己,两侧脸红得真是般配极了。”
“才不曾呢,那纳兰公子什么模样,我也是到厅上才瞧见的正脸……嘶——!”
她小声嘟哝着,沈宛抹药膏的指尖兀自稍使了些力气,激得她倒吸一口凉气:“还嘴硬,人家彼时轻描淡写带了一笔的名字,偏生就叫你给记住了,纳~兰~公~子~”顿了顿,她歪着头新蘸了药膏,“不过亦不能赖你,那小公子确实生了副好皮囊,风姿气度乍一看便是饱读诗书的富贵命,撑得住那话本子里头的好郎君。”
“我的好阿宛、好小姐,可别再闹我了,我知你是恼我平白叫那大姑娘二姑娘的人打了巴掌才说得这些话来噎我埋怨我,您可千万嘴上手上都留些情面,叫我好受些罢!”菱角连声讨饶,瞧沈宛神色稍平一些,这才将话题拐回正道上,“今日我到库房去领老爷赏的份子,回廊刚过弯儿呢便瞧见那青笋磨磨蹭蹭在咱们院子附近,捧着个食盒子张头探脑的,一瞧就怀了鬼心思。说来我就气,我刚想上前去赶她,她扭头瞧见是我便大喊大叫起来,说什么三姑娘的院子里有个男的,非要进院子去捉。我本想着咱院子里哪儿能有什么男的,顺着她手指头一看就看见那小公子了,便只能拦着她不叫她进院子里去,争取那小公子快些跑,结果呼啦啦围上来一群人,将那小公子围住了。真真叫狗仗人势,短短一瞬,那些个家丁手上都取了笤帚来的,不分事理上去便要打那小公子。那小公子旋身一跃便上了墙头,留他们在底下干瞪眼,阿宛你说好不好笑?”
菱角越说越激动,还伸手比划着,势要叫沈宛也知道那小公子是跃上了哪个墙头。沈宛收拾着药罐,掏出帕子来细细擦了擦指尖,配合着抬眼去看,冷不丁冒出一句话:“于是乎,他们抓不着那小公子,转头便抓了你扇巴掌?”
菱角听闻此话,骤然泄了气,垂着脑袋唾了一口:“不过那小公子见我被擒住了,便也跳下墙来,主动提了要去见老爷夫人,后来的事你便都晓得了。”
“倒还算得上仗义……得空替我将帕子洗了。”沈宛将帕子递过去,拍了拍手,“这药一天要抹上两回,早晚各一回,我怕我忘了,便就早饭晚饭用了后顺手涂了吧。我去看书了啊~”
“嗳,不过阿宛,小公子那边要去派人打听打听吗?他总不会无端端地来的。”菱角起身,捧着茶壶要去添水。
沈宛笑了笑:“不会无端端地来,自也不会无端端地走。等着吧,自然会有人上门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