菱角颇有些头疼地望着面前的三姑娘：左手托腮，眼神直愣愣地扔在地面儿上，右手捏着瓷勺子，有一搭没一搭地捣弄着碗里稀碎的豆腐脑儿。此举已然维持了半个时辰之久，吃食也已然凉透了，手边儿无意义地摊开着一本图册子，上头勾的西域美人环佩玎珰，却也已衣香鬓影地在这儿冻了许久了——那视线还正巧对准了旁侧碟子里摆着的咸烧饼，颇有些心酸苦楚。

她瞧着可怜，伸手怜香惜玉地盖了那封皮儿，沈宛才算是略略转了转眼珠子。

“唉……”

郁结了好久的怨气，总算是吐出来了。菱角如此想着，心下才算是稍放平了一些，又见着沈宛仍兀自舀一勺豆腐脑儿打算送入口中，忙不迭上前截下，转身先给她倒了杯热茶：“我的好阿宛哟，我且拿去热一热你再吃罢，否则晚些时候肠胃又要不舒服了。”

“先润润喉咙，我先取热豆浆来你喝。前些天宋姨送来的烧麦刚给你蒸了几只，蘸料还是兑着水的酱油加一小勺香醋。”菱角取了碗筷，复又拿起桌上那碟烧饼，“凉了，我去剁些酱肉塞进去再烙一下煨着，你饿了便去取。下午大院里叫所有丫头都过去的，讲老爷今年中秋过了再出发，要派筹备的活计，指不定什么时候才放人回来。”

这沈府上下，老爷夫人一个大院儿，底下的三位姑娘一人一个小院儿，每个院里头拨着下人，余下的丫鬟伙计便散在府内其余岗上做事，平日里由管家总领，资历长一些、做事妥帖些的便再分去一杯羹，带着自己那一片儿的人具体做事。平儿个便是哪个院的下人管自家院内的事儿，每遇上这全府上下的要紧事，便从各院分调人手。沈宛嫌沈刘氏专派些小家子气的下人来侍候，且都带些不端品性，院内便只留下几个丫头伙计帮衬，其余的都赶回大院打杂。虽讨了个清闲，但每逢大院里要调配人手，她院内的下人便都得出去揽活，不便宜得很。

即便像是菱角这般贴身服侍小姐的，也不得不和那些粗使丫头一同去受训去。

沈宛摆了摆手：“你且去吧，不必担心我，饿了吃渴了喝冷了睡，我心里有分寸得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