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是他们……”
除了猎户和嵇承古以外,没有人知道“他们”指的是谁。在月老庙里死去的是什么人,才让嵇承古有这样的反应?
这猎户也甚是奇怪。起初他说自己没见过那些尸身,若是这样,他当然更不应该见过死者不知所踪的手脚。然而,就在嵇承古描述出那些人的穿着和手背的烙印时,他却脱口而出一句“你也见过他们”,他分明是见过死者的,甚至可能认识他们。
一旁的陆语儿并未多想,随口问道:“谁啊?”
嵇承古望向陆语儿,目光又从其余人身上一一扫过,最后停在猎户身上,神色染上几分狐疑,“你是怎么知道他们的?你是谁?”
猎户似是不明白他的意思,“啊?我是……我姓杜,别人都叫我杜老四。”
“谁问你叫什么了?”对方并未正面回答自己的提问,嵇承古却不允许他就这么敷衍过去,语气竟是少见的咄咄逼人:“少跟我装傻,你认识他们对不对,你和煌焱教是什么关系?”
“煌焱教?”听到这个词,几人齐齐顿住看向猎户。难道说,他们在山中偶遇的猎户竟会与煌焱教有关?
再联系猎户和嵇承古对那些死者的描述——西域人打扮、手背有火焰,听起来似乎的确可以和煌焱教有些关系。
猎户被他们一圈人盯得心里发毛,半晌语塞,没什么底气地讪讪开口,“你们说……什么教?”
问过后迟迟没有人回答,六双眼睛依然聚焦在他身上,他只好继续说道:“我不知道他们是谁,只是远远见过他们而已。就在昨晚我碰见你们的地方,他们有一段时间就住在那。
“那个地方说实话挺隐蔽的,入口有巨石和藤蔓遮挡,乍一看像没有路似的,我还是有一次为了追一头鹿才无意间到了那儿。
“那时候我见山里竟有异族人,好奇就靠近瞧了几眼,正好看见他们好像把一个人绑上抬走了。
“我一寻思,这肯定不是啥好人啊,就想别多事赶紧走,结果被他们发现了,一大群人围过来一起追我,那架势看着像要杀人。我扭头就猛跑,躲进熊洞里才逃过去。
“后来……你们也看见了,我家住的这个位置,离那地方不远,我怕他们会找上门来,好几天都没敢回家,一直在我镇上的兄弟家里住着。直到出了月老庙里那件事,我听别人讲觉得死的人像是那些人,当天就叫了我兄弟一起,上山到他们那看了一眼。
“这一看……天爷,死一地啊……”
“你不是说他们死在月老庙里了,怎么又说他们死在昨天那个地方了?”嵇承古问。
“月老庙里只有十几个人,但他们总共可不止是那十几个,剩下的,少说也得有几十上百,全死在他们自己的地盘了。那满地的血啊,我是个打猎的,也算见惯了血腥,可我从来没见过那种场面……”
“等等,”嵇承古打断他,诧异道:“你是说,他们,所有人,全部都死了?”
“是不是全部我不晓得,反正满地都是死人。地上还有断手断脚,我估摸着就是月老庙里那些人的。”
他竟还找到了失踪的断肢?燕晴煦问道:“既然你们已经看到了尸首和残肢,为何没有报官?”
“这个嘛……”猎户看上去有些为难,仿佛有什么难言之隐,还杂着几分不好意思,“我原是想去报官的,但这事儿吧,它实在太诡异了。我跟我兄弟到那的时候,尸体还都好好的,眨眼的功夫,竟全都化成水没了。连尸首都没了,这还报什么官嘛!拿什么报官?”
“什么叫化成水没了?”
“就……活生生的死人,全化成水了,只剩下一地衣服。”
若放在平时,燕晴煦一定要腹诽一番,“活生生的死人”是个什么玩意儿。但是,他的这些话,让她想到了不久前才见到过的一幕——在怀雁城外,追杀当朝皇帝陆祈徽的那些黑衣人,同样是不见了尸身,只剩下一地衣服和湿漉漉的水渍。
再追问猎户当时的详细情形,猎户垂眸像是在仔细回忆,好一会儿才道:“你们昨天也看到那地方了吧,破成那样,我估计是他们的仇家找上门了,房子砸了、人也杀了。我当时到那以后,看见人都躺在地上像死了似的,就走近看了一圈。后来,大概过了一刻钟吧,忽然闻见有特呛人的味儿,我一回头,就看见我旁边地上一套衣服一滩水,再看别处,所有的尸首都没了,全都只剩衣服了。”
尸身化水、还有刺鼻的气味,和他们在怀雁城外遇到的如出一辙。煌焱教和追杀陆祈徽的人之间,果然是有关联的,莫非正如这猎户所言,二者之间是仇家?
最了解一个人的,除了他自己,便是他的仇人。那么,是不是只要找到追杀陆祈徽的那些人,就可以通过他们的口找到煌焱教的踪迹了?或许,这也可以作为一个切入点。
徐卓对于猎户的话的感想则是:“我说……你们为何看死人看了整整一刻钟?正常人难道不该觉得晦气,看一眼赶紧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