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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又听徐卓道:“唉,这天底下像我和小容儿这般贤惠又俊俏的男子上哪找去,将来谁家姑娘能嫁我们,那定是修了好几辈子的福份。”

陆语儿一个白眼,都懒得怼他。韩江容原本也想送个白眼作为回应,翻到一半目光又莫名滑向燕某人,而后者好像并没有什么反应,于是他若无其事地继续把白眼翻完,心底却多藏了一分失落进去。

还在期待什么呢,明知道不会有回应的,明知道都是他自己在妄想。

他私下里曾问过陆语儿,先前玩笑时她为何要劝人对她师姐死心,陆语儿说,是因为她师姐将来铁定是要做掌门的。而按琼素派的规矩,掌门终其一生都不可婚嫁。

在书剑门中也有这样一个传言,说是他师父封长焕与琼素掌门付沅秋在青春少艾之时曾是一对侠侣,二人本已论及嫁娶,最终付沅秋却为了争夺掌门之位而放弃了他师父。大家都猜测,他师父一生未娶,都是因为付沅秋。

而他师父听见门下弟子如此议论,将私下议论的几个弟子全部严厉教训了一番,道是君子不可传谣毁人清誉。

了解到琼素掌门不可婚配的规矩以后,韩江容多少猜到了些当年的事。大概并不是所谓的付沅秋抛弃他师父,而是她继任掌门以后,两人生生被这规矩拆散。

忆及他和燕晴煦刚刚被救下的那段时日,他看两位长辈相处,似乎确实是颇有些亲密的,还不时有人把他们当作夫妻带着儿女的一家四口。而到如今,他们之间似乎已然是君子之交,连相见都难,更毋论其它。

回到他自己的事情上来。莫说现在燕晴煦对他无心,纵使两情相悦,大抵也不过是步了师父辈的后尘。早知如此,何必去打扰她。

再想想那日在月老庙求来的签,那支连签文都已枯朽磨花了的下下签……这大抵就是宿命吧,结缘的红布系得再高,也不过是徒劳安慰而已。仿佛也没什么好期待的了,该认命了,该放下了。

可是,情之一物,恰如春草,行远还生。放下岂是易事,认命又如何甘心?

身边的燕晴煦却对韩江容的心思一无所知,清水洗过手以后拆开盐水鸭的纸包,接过陆语儿自觉递去的刀,在砧板上切起肉来。

“我先把饭端过去。”陆语儿捧了盛米饭的盆子往外面去了。紧接着,徐卓端着汤也跟了出去。

剩下韩江容和燕晴煦两个人背对而立,他悄悄回头看她,想和她说点什么,好像又无从说起。恍神间,她已切好鸭肉摆好了盘,拿起盘子准备端上桌。

他惊觉她要转过来了,猛地回身盯着自己面前的锅,假装自己是在……在欣赏自己炒的菜?呃……好像有点奇怪?

好在燕晴煦并没有注意到他有哪里不对劲,只是想起刚刚他们都没有拿过餐具,问道:“碗筷都拿过了没有?”

“还没有。”

“嗯。”燕晴煦便去找餐具,她是个不喜麻烦的人,不想来回取几趟,就打算餐具和鸭肉一次全都拿走。

左手是盛放鸭肉的盘子,右手是摞起来的空碗,碗里是勺子,碗沿是筷子。勉强端起所有需要的,刚迈出一步,碗沿的筷子就向外滑了出去,可她又没有手去接,只能眼看着筷子向地面落去。

韩江容连忙捞了一把,将五双筷子都拿在手里,又从她右手接过剩余的碗和勺子,“这么多拿不了的,我和你一起拿。”

“也好,多谢。”她道。

依旧是礼貌中满含疏离的道谢,这一路上他听过太多次了,但凡是为她做一点点事情,哪怕是顺手为之的鸡毛蒜皮不值一提的小事,她都会送上这样一句感谢。礼数倒是够了,可他期望的,又岂是礼数?

一瞬间,方才对自己的那些劝诫宽慰,什么放下认命,什么莫要打扰,全都抛诸脑后,脱口而出:“别再对我道谢了行不行?我不需要你的感谢,视作寻常般接受不好么?”

这是燕晴煦第一次听见韩江容语气如此重地与人说话,愣了愣,也没有明白他想说什么。不要道谢,为何不要道谢?受人好意却不表谢意,岂非不明礼?什么又叫视作寻常般接受?

由于没有听懂他的意思,又不明白他怎么突然闹起了情绪,她也便不知该如何回应,微微歪头疑惑地对着他。话说出口,韩江容自己也觉得不该冲动,解释道:“没什么,你别在意。”匆匆拿上勺筷出了厨房。

燕晴煦看着他的背影消失,怎么也想不通他这一出是做什么。新炒的菜还在锅里,她找了盘子盛出来,也向着餐桌处去了。

人到齐了,大家便开始动筷。席间燕晴煦多留意了韩江容几眼,他的言谈举止似乎与平日无异,只是,每次看到她时神色都有些奇怪,比如原本是在和别人说笑,不经意与她对视,他面上的笑容就会消散,目光会垂下去,但是再同他人说话的时候,又会恢复先前的笑颜。

怎么回事,又生她的气了?她哪里又惹他生气了?男子真乃世上最为难解之物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