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朝蘅起身的时候，天已经发亮。

六棱木窗外，天色已经微微发白，褪去了深夜的暗沉，展现出几分白日的爽朗。月亮还没完全退隐，几点星子也看得清楚，似乎在眷恋这天幕。但是很快，星月消失，天边蓝得透彻，偶尔有飞鸟略过，留下几声长鸣。

风吹进来，把蜡烛燃烧的味道一并带走。

她呆呆的在藏书室内坐了半宿，乍一活动，浑身骨头都在响，咔咔咔的像没了油水的链条。这声音在极度寂静的内室格外清晰，差点把她吓了一跳。

“咕噜……”

腹中空空自然少不了这声音，朝蘅若有所思，带着一肚子疑问下了楼，回卧雪楼吃早餐。彻夜未归也没人管，侍女们只是把冒着热气的白粥和馒头放下，端上来几碟凉菜下饭。

她坐下嚼馒头，好半天忽然叹了口气。

青铜门这事，怪邪乎的，最让她费解的是这玩意儿干嘛要从梦里吃她。张家族长一直以来都是守门人，被预定为下一代火麒麟的她自然也要接过重担，结果这青铜门要把她吃了？那谁去守门？让那个可怜的新族长自己去吗？

况且，按照孤玄的话说，它若是等到她成年，就没法再对她造成伤害。所以就忍不住要对未成年的她下手？

这不是一扇门，是有自我意识的生物吧？

朝蘅打了个喷嚏，感觉自己背后有点凉嗖嗖的。

这种被未知存在惦记的感觉很不好受，就好像随时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可她又做不了什么。青铜门已经是她动用张家最高级权限才能了解的东西，但是大部分详细资料只能族长本人阅览，其他人根本没资格触碰，即使是她也不行。

麒麟幼崽……

远离长白山地底……地底？朝蘅眼睛一亮，她想起来了，孤玄说让她不要靠近地底，那么，也就是说，青铜门在长白山地底下？！只要她不靠近，有玄蛇在它也没法对她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人活着就要宽心，她现在真的没啥特别害怕的，想到这个可能性，朝蘅觉得白粥配馒头咸菜更香了。

开开心心吃完早饭，她要了一杯茶消消食，才觉得困意上涌。

但是朝蘅没来得及补眠就匆匆出门了，因为族长传唤她去正心堂。

张家所有人的一举一动都在高层的监控之下，她昨天晚上突然去藏书室的事情，果然瞒不过族长的眼睛。甚至，她看了什么古籍卷轴，对方都知道。去的路上，朝蘅一言不发，脑子里高速运转想好了接下来的说辞。

张瑞桐想必已经知道了她昨天晚上所做的一切，也没问什么，只是把一个小盒子放在她手里。他站在朝蘅面前，犹豫片刻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像真正的长辈那样。

“打开看看。”

朝蘅迟疑了一下，打开盒子。

里面是一枚泛着青绿色的丹药，老样子像是从墓里带出来的，散发出淡淡的腥味。这味道有点刺鼻，腥味不重，但是辛味很浓，不用靠近就有一股子辛辣之气。

“这是……”朝蘅皱了皱眉，抬眸看向他，“给我吃的？”

如果可以，她想拒绝。

这么邪性的东西，一旦吃进去，估计吐出来会很难。她反思了一下自己似乎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应该不至于被喂毒药。

张瑞桐摇了摇头，道：“这是长生，从西王母处得来的丹药。相传可以让人永远不老不死。你之前拿到雪戎果，我当时说过会赠与你一样珍品。就是它，我所说没有一句谎言，吃与不吃，在你。”

他把一个选择题留给了她。

朝蘅想都没想，直接摇了摇头给拒绝了。她不需要什么长生，这样的诱惑对她来说是催命的东西。现代那些人追捕她也是为了所谓的长生，即使她根本就不知道她为何会与这样的传说挂钩。

当一个百岁寿命的人多好，很多人都不懂。活得越久，越是会觉得累，特别是当身边的人一个个落叶归根而你还是青春少年模样时，那种累的感觉就会变成麻木。

或许这枚丹药真的可以让人长生，但是她也不会吃。

“好，总算没白浪费这么多资源。这东西你吃下去就没命了，因为尸蟞王会复苏，吞噬服食者的脑髓。”张瑞桐的脸上终于多了一丝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