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兰亭一面护着肖连城与他手中的灯火,一面以一敌二,小心进退。
肖连城忍着痛,就地一滚,顶着漫天血红的羽毛与树藤,势将那火折子护得完好无损。
这小子长进了。临衍一边想,又接了承澜一招风雨如晦。
承澜手中剑名唤万钧,对寻常女子来说太沉,不够轻灵。
然而这剑到了她的手中昭昭疏朗,大开大合,颇有气吞山河的气势。
只见承澜削金断玉,疾光断雨,万钧与晗光连连敲击,双方都不见弱势。
几个回合下来,临衍想起二人在门中交手时的情形,那时二人同跟着怀君学剑,临衍的剑意如皓月朗风,滴水不漏而承澜的剑意则更刚猛些,招招直取人要害,破釜沉舟,酣畅淋漓。
都道剑如其人,怀君对此既生欢喜也颇有些无奈。照承澜这将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打法,迟早有一天要把自己逼迫到绝境。
而怀君作为天枢门第一剑道高人,其眼光甚是毒辣。
她的剑法太过直白,临衍一式“二十四桥”扫向她的腰,后者直迎而上,又还了他一式“仙人指路”。
他看着自己的剑刃距师妹的血肉之躯不过咫尺,到底还是狠不下心,而后者却没那许多顾忌,手腕一翻,一式“泾渭分明”砍向他的脖子。
二者在天枢门中切磋时,胜负相抵,大致平手。但若论实战中的狠劲与爆发力,临衍倒不如其师妹果决。
眼看二人同门交手,临衍渐渐落了下风。另一边而二妖百击不中,正自恼怒,却见那姑获鸟嘶叫一声,腾空而起,改以利爪袭向越兰亭。
与此同时,那树精也调转了方向,抓住机会向越兰亭探去。
柳树枝干看似绵软,实则如蟒蛇般难缠,柳枝条与树干呼啸交缠着,逆着她簌簌的冰锥,直奔她而去,破釜沉舟,一锤定音!
越兰亭左手凌空画了个圈,沾了冰屑的光圈越张越大,渐渐幻化作了一个盾。姑获鸟鲜红的羽毛纷纷砸在盾上,镜壁碎裂。
她右手握剑,长袖舒展,剑刃纯黑亦如淙淙流水,吹毛断发的长剑轻而易举地就将那柳树精的一束枝条削下了一块树皮。
树精痛苦地扭曲成一团,她借着残枝一扯,沧海龙啸,山石崩裂。越兰亭借着树藤的力量往回一扯,闪身逼近二妖。
那姑获鸟不料她自行送上了门,还未来得及狂喜,便被越兰亭一个转身,由脖子至左翼生生砍翅膀的半截。
姑获鸟痛极长嘶,血流将殷红的羽毛染上了几分靡丽。
妖蔷薇感知到了空气中愈发浓稠的血气,拼死挣扎起来。
肖连城慌忙躲开,未走几步,脚步一滑,却是被柳树精绑住了小腿。
盈盈楚楚的火折子掉入水潭里,洞里再次陷入黑暗。
姑获鸟见状,趁机朝越兰亭的胸口发起最后一击。尖利的鸟嘴擦着越兰亭的右肩而过,当此时,越兰亭眸光一凛,手腕翻转,一击便将那纯黑的长剑狠狠刺入了鸟腹之中。
一时血流喷涌,溅了她满身温热。
眼看同伴命丧当场,那树精急道:“杀了我,你就不怕那小姑娘就此醒不过来?”
临衍剑下一滞。只见越兰亭一手捂着右肩沁出的血,双指如疾风闪电,幻着一簇银丝便朝那柳树精的蛇曼而去。
她双手往回一扯,树精被她牵制动弹不得,临衍见状,于电光火石之间奋力挥剑,直朝树精砍了下去!
又是石破天惊的一击,金石相撞,黑雾弥散。
钟乳石石锥簌簌落了一地,地上的水坑被鲜血浸染,一时半会洗不干净。
肖连城从一汪血浸满了的浅水坑里爬起身,强忍大腿痛意,颤抖着双手将火折子点了起来。
“师姐她没事吧?”
临衍扶起承澜,只见她双目紧锁,像是晕了过去。
“无妨,摄魂术而已。”
临衍怔怔看着越兰亭,她的发垂落在肩头,血液混合着水滴从苍白的脸颊边上滑落下来。她的黑色衣衫上沾了血,殷红一片,混作一团分不清你我。
他想向她伸出手却又生生止住了。
她的杀意凌然艳丽到了极致,此种奇妙的碰撞让他的心仿佛被撕开了一个极小的裂口。
创口无声无息,虽肉眼不可见,却又在这样一瞬间挣扎着撵平展开,起伏不定。
慌乱的,靡丽的,挣扎求存,蛰伏未出。
肖连城左右看了看二人,急道:“师兄,你也受伤了!”
晗光剑上寒芒未消,临衍抹了一把脸,皱了皱眉。
“无妨。”
临衍心下怪异,低头探了探承澜的呼吸,见其呼吸绵长,像是陷入了一个深梦中,好歹放下心。
妖花还在拼死地挣扎,奈何青铜铁链早已牢牢固定在了洞壁上,它越是挣扎,铁链便将之缠得越紧。
“不知这又是何人手笔,若无此链子将它锁着,我们怕就出不去了。”
临衍叹了口气,道:“乘黄现世,非同小可,此行回去,怕有很多故事要同长老们讲。”
“我同你们一道回去吧,你门中人同我略有些渊源,此去,我也能帮上些忙。”
越兰亭此时一张口,临衍更想不到拒绝的理由。
她走上前去,向他伸出手,临衍一愣,坦坦然接了她的手。
谁知当他刚握上她的时候,越兰亭却两眼一黑,直直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