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委屈夫人了。”

花夫人生着闷气，手却不自觉地摸向妆屉的一个暗格，取出一个红木暗纹瘦长匣子来，暗自叹了一息：“罢了，去见见你女儿。”

八月十四这一日，一顶顶轿子从侧门进王宫，在后宫侧门落轿，由宫人领着各位夫人前去千秋宫。

花夫人一身华服，趾高气昂的走在宫道上，仿佛是回自己家一般。

确实，从前这里真的是她家。

花夫人，姓魏，名昭华。魏成行的亲姐姐，曾经的昭华长公主。

前头几位高官家的夫人见了她，登时生起了一股时过境迁的感叹。魏成行还在的时候，这位昭华长公主是何等的高傲。自打她死了弟弟，便如同烟散在风中，闭门不出，不见任何人。不晓得，现下的她是何心境。

魏昭华高冷的坐着，坦然的接受着四周的目光，懒懒一声：“能不能看清，看不清的到我眼底来看。”

众人默默的收回目光，惹不起，惹不起。

四位娘子先到，分别坐在自家母亲身边。小花背很僵硬，目不斜视，从牙齿缝里漏出几个音：“娘，你一定要忍住。”

魏昭华冷哼道：“真是和你爹一样唠叨。”

小花看着另外三位娘子和自己母亲交谈甚欢的模样，叹了一口气。果然，脾气好的都是别人家的。

“王后殿下到。”

随着悠长的声音，众人的纷纷起身行礼：“王后殿下万安。”

时绥身旁跟着一个小丫头，垂着头，手藏在袖子中，有些害怕的样子。身后缓缓而来的是香姬，梅今日带了面纱，目光一直落在吻素身上。

方才在千秋宫外，梅将吻素交给时绥，缓缓一笑：“今日麻烦王后照顾吻素了。”

吻素，时绥看了一眼瘦瘦小小的丫头，心道她为了一个宫女，真是废了不少心思。面上不显，绷着脸：“别谢我，不是为了你。”

两人入座后，小花才发觉母亲的目光一直落在香姬身上，她小声说道：“娘娘人很好，在宫中都是她照顾我。”

魏昭华恍惚间觉得坐在那的是月，她眼尾带着讽笑，饮尽杯中酒。人好有什么用，还不是要死。

女眷的宴会，没有多少规矩。况且是为了替吻素挑选养母，自然要接触了才晓得。各位夫人可随意走动，互相交谈。若是想收养吻素，便可以上前与王后殿下交谈。

梅总觉得有一道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她分神去寻，对上魏昭华的眼。又看了看身旁坐着的小花，才晓得这位就是她口中“有些古怪的母亲”。

魏昭华起身往梅那走，小花不知道母亲要做什么，跟在她身后使劲的拽她袖子。

梅看着她的眼，这双眼里饱含着太多感情。而且，长的很像一位故人，一位她不想回忆起的故人，或许只是长得像吧。她微微一笑，问道：“花夫人有事吗？”

“臣妇想和娘娘谈一谈。”

她摇摇头，看向小花，口吻抱歉：“我答应了吻素，要坐在这里看着她。”

“你的眼睛和月很像。”魏昭华微微挑眉，势在必得。

梅眉头微动，起身吩咐春潮：“我去去就来。”

两人进了千秋宫的偏殿，魏昭华往绣凳上一坐，问她：“我妹妹，对你很不好吧？”

梅疑惑道：“你妹妹？”

魏昭华轻轻笑出声，耐心解释道：“你的巫姑，魏昭清，是我妹妹。”

“那你又是谁？”

“我？”魏昭华的指头敲击在桌案上，一下又一下，打在梅的心头。

她咧嘴一笑：“我也是巫姑。”

梅脸色煞白，戒备地往后退了两步，嗓子里仿佛被填了碳，迟疑说道：“不，这世上只有一个巫姑，她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