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如今只给华莹公主面子,终究,还是看着桑阳国的里子。眉儿岂不知,上月陶朱府平南王死了,府中诸子夺位,洪大将军趁势南下征伐,要不是有那公主母国在北边牵制,任凭洪大将军如何英勇,也难得那般顺遂,一战定乾坤!只看这会子,昔日的南国三镇里边,陶朱府垮了,建章府衰微,我大明府,真真可独霸南国全境!有如此功业,王爷自然得感念那桑阳国之力,因而如今,他多疼公主一些,能听她讨情,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妍眉见妍磬如斯说着,却又一面黯然神伤,她不由得心上怜惜,只好言劝道:
“二姐姐说的是!王爷如今疼惜那公主,不过都只是顾着桑阳国的缘故。说到底,二姐夫他心上,还是最最看重二姐姐你的!二姐姐近日不是喝着大姐姐送来的做胎药吗?等二姐姐把身子调理好了,日后再给二姐夫生个小世子,任凭他什么公主不公主的,二姐姐你终究才是咱们明王府里最尊贵最体面的王妃娘娘!”
妍磬听得妍眉好言宽慰,果不觉舒心几分。其姐俩相视一笑,正要再安抚林彤月好生修心养性之时,碧影忽而进得门来,急声说道:
“王妃娘娘,府相夫人身边的丫头小桃过来说,明相大人从圣君祠的高台上摔了下来,这下怕是不好了!”
三
“明大人怎地就摔了下来?”
妍磬看着明承之卧在床榻之上,右腿一侧裹着棉纱,尽是鲜血,她不住忧心道:
“都上了什么药?可伤了筋骨?医官们怎么说?”
徐氏树立一旁,一边抹泪,一边伤情叹道:
“前几日下了场雨,老爷他见府城中那圣君祠上飘着的灵符打湿了好些,他便自己请了福袋,亲自上了高台去悬挂,不想一时失足,便摔了下来!方才王爷叫医官过来瞧了,也上了极好的药,只说伤势并无大碍,只是只是往后要同常人一般行走,怕是怕是不能够了”
妍磬听如斯,心中万分惋惜,只觉天妒英才,更感:无双贤士如明承之者偏叫上苍如此作践,其功业未成,竟却沦为半个废人。如斯想着,这王妃娘娘终不禁沉沉慨叹:
“可惜了,真真可惜了!明大人一表人才,还未辅佐王爷成就大功业,如今如今却”
妍磬说及此,又转头向那徐氏劝道:
“徐姐姐也莫再伤心,事已至此,先把明大人外伤养好为上!明先生是我王府第一忠良,如今明先生遭此横祸,王爷同我是断然不会坐视不理的!徐姐姐尽管宽心,且好生照料明大人便是了!”
明承之躺在塌上,听得妍磬如斯慰藉,自是满心感怀,少顷,这明王府第一智囊只看过徐氏一眼,而后又含情说道:
“娘娘如此体恤臣下,微臣听在耳中,暖在心间!只是如今只是如今,微臣已然成了废人,恐怕恐怕日后王爷的千秋功业便再与微臣无缘,微臣亦再难再难帐中受命,为王爷效犬马之劳了!如斯,实乃微臣之大不幸,微臣之大不幸啊!”
徐氏听如斯,亦忙顺势凄然叹道:
“自古明君重贤臣,贤臣反之利明君!如今,我家老爷虽非贤臣,却能得王爷他多番重用。奈何臣子有心,但命里无缘,老爷他这会子,愿再为王爷献萤火之明,却终不可得了!兴许兴许,这都是天命罢!好在好在如今咱们王府气象更新,声威日隆!眼下,妾身同老爷一样,便也再无所求,别无所愿,只盼着只盼着,我能同老爷两个幽居乡野,保全余年,从此悠游自在一世,便也就此生无憾了!”
“保全余年?悠游自在?”
妍磬先前见明承之满身伤痛,又听其夫妻同心一道哀然感怀,只觉这明相今日遭难,亦如王府遭难,只叹这明相今日有失,亦如王府有失奈何此刻,又听得其二人“难效犬马之力”“只求保全余年”云云,这心思缜密的明王妃立时心头一紧,诸般了然于心,终淡淡叹道:
“徐姐姐的意思,我明白了。徐姐姐跟明大人所忧所虑之事,我这做王妃的,也定然为姐姐周全。这会子,明先生且好好养着,不日不日,我再来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