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擎天巨塔轰然而倒。
铁甲卫随在苏赫身后,砸进了乱作一团的陌刀营之中。
一具具被丢置在武库的玄铁重甲,到此时仿佛方才缓缓的苏醒过来。
它们好似本就是嗜血的魔物,鲜血喷溅其上便泛出一股股渗人的幽光。
血光愈胜,甲愈黑。
黑的发紫。
残暴的戾气在朔风中冲天而起。
马腾体形高壮,此时身在玄铁重甲中,战斧之下安有一合之敌。
连人带马,全副甲胄,几百斤的重量!
一旦冲将起来便力愈千钧。
所谓凿穿便是如斯。
然则在托雷貂帽骑仿佛无穷尽的箭雨之下,陌刀营军阵根本无法构建出足够的防御纵深。
铁甲卫由此便是肆意的杀戮。
势无可挡。
无可匹敌。
自掌军陈步伟的无头尸身栽落马下的那一刻,神策军陌刀营就已然乱了。
军中无主将。
近卫军锋线进逼的那一瞬,陌刀营便已然是溃不成军。
几名都尉校尉慌乱之下,竟然也不管身后步卒,头也不回的死命打马向着几十里之外的军营驻地仓惶逃去。
到此时,他们依旧不觉得这一切是真的……
这一切怎么会就在京城脚下突然发生了。
……
一切发生的突然,却也结束的很快。
这里并不是两军阵前,也不是修罗战场。
“弃刀不杀!”
在风中,在一声声近卫军的嘶吼之下,神策军陌刀营丢下了百十具尸身之后便即刻降了。
……
萧明焕拍马赶到之时,陌刀营丧命当场的兵勇尸体已然一具具摆在了阵前。
萧明焕活了这四十年间,如何见过此等血腥场面!
再看苏赫恍若无事的策马盘桓于阵前,时而望着降兵,时而低头思忖着什么,他不由得对这位年轻的统领大人的认知又深刻了几分。
“大人……”萧明焕在身旁颤声道,“这……该如何是好……”
近卫军只一次冲锋便砍倒了百十名神策军,萧明焕此时脑袋里别的顾不上想,他实在是不知道此间该如何收场。
苏赫看着面色苍白的萧明焕,轻笑道,“怎么,没见过如此阵仗?这不过是些小场面。你去请秦王过来。”
似乎有了些什么决断,苏赫眉宇一扬,点指托雷与马腾到了近前。
“穆瑞在城外可有存货的仓场?”
马腾未加思索的答道,“有。一处大的皮货仓,三处小仓些放些零散货物。”
苏赫心道果然,紧声又问,“皮货仓场有多大?”
马腾比划了半天却不知如何形容……
“和咱们近卫军的营盘比呢?”
“大!至少大了一倍。”
苏赫展眉一笑,道一声,“好。”便在此二人近前如此这般的耳语了几句。
马腾闻听双眼瞪起铜铃般大小,心下赫然,这苏大人的胃口也未免太大了!
托雷当即应下,带着一名貂帽掉转马头,向着京城疾驰而去。
……
任由皮氅下摆在风中不停翻卷着,苏赫在阵前策马又兜了一圈,开声道,“我便是御前侍卫统领苏赫。陌刀营此时谁的军职最高,出来见我。”
对这位当先一骑杀入阵中的统领大人心有余悸的陌刀营兵勇便纷纷将目光投在一人身上。
此人当即起身,周身甲胄已然残破不堪,迈步出阵行进间却有几分凌然之色。
苏赫便知道是他。
方才战阵之中,便是此人往来呼喊奔走,竭力负隅顽抗。他算得上悍勇,可好似陌刀营军中一应将校并不怎么听他的,反倒是一个个自顾自的四下而逃。
他却没有走。
拼杀之际被苏赫一刀拍翻在地,几名铁甲卫一拥而上这才生擒了他。
“神策军大将军麾下裨将秦骏。”他在苏赫马前昂身而立,望向苏赫的目光中满满皆是恨意。
只这份作态,却叫苏赫对他另眼相待,“怎么,秦将军败的心中不服?”
“裨将不过是一介不入流的杂牌称谓,秦某当不得侍卫统领大人唤一声将军。至于服不服……”他冷哼一声,“陈步伟不过靠祖上荫功,阿谀钻营之流,秦某素来耻于与他为伍。非是我陌刀营战力不济,将怂怂一窝,也没什么好说的。”
心道此人算是有点意思,苏赫仔细打量他一番,又道,“陈步伟被我一刀削首,陌刀营军中便是你军职最高。方才往来阵中,却也未见你有何出彩之处。”
苏赫此言一出,秦骏不由得低头不语。
半晌,再抬首之时,他面带颓色,“军中并无秦某一席之地……败军之将,要杀要剐,只请大人给个痛快便是。”
苏赫当即了然,“看来陈步伟和那些逃走的将校平日里就与你不合。”他指了指那一片席地而坐的陌刀营军卒,“既然你没有舍他们而去,我这里有一份前程不知秦将军是否愿意接下。”
秦骏只是不屑一顾的冷哼一声。最新zuixinsh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