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风书院 安若堂 关山雁眼巴巴地望着那后排角落里的三张书案,皆是空着的。 教室里的学生们都在奋笔疾书,要进入最后的剑术选拔,那文史必须考在前十名才行。 关山雁又收回视线,眼前的这一炷香已经燃烬了。 他点上了第二炷香,也是最后一炷香。 “谢家”三兄弟都挤在莫千邪的夜梦剑上,一路往书院飞驰。 歌月急的不行,深怕自己这两天的苦白受了,她颤颤巍巍地踩在圆滚滚的剑把处,手里紧紧拽着楼无书后腰的衣服,视线被前面两位高大的师兄挡了个严严实实。 她只好心痒难耐道:“到哪了?到哪了?你这剑还能不能加个速啊?感觉跟蚂蚁上树一样慢!” 站在剑尖处的莫千邪抱怨道:“拜托,这可带着三个大老爷们呢!你想把夜梦累死不成?还不是因为你那个什么破灵剑,居然御都御不动,否则会像这样狼狈?!” 歌月:“哎哎哎!我不就是说一摞子吗?你别晃啊!我要掉下去啦!” 莫千邪:“我没晃啊!” …… 楼无书:“别这样无言指着我,我也没晃。” 歌月:“二哥,看来你这剑要成精了!还不许人说!” 莫千邪:“别闹!我这只是一把普通的剑,没剑灵。” 三个人一路晃晃悠悠,互相扶持,终于到了安若堂门口,便马不停蹄地齐齐滚下夜梦剑,往教室里冲去! 歌月最先一个冲入教室,她迅速跪趴到夫子桌前,一双斗鸡眼瞅着那一大截香灰折了过去,头往后,朝着二人惊叫道:“糟了!只有半炷香了!” 关山雁一瞧见她,还有后面冲进来的两个衣衫不整的少年,就气的花白的胡须一阵乱抖! 他抄起一书卷就往歌月头上敲,“你们跑哪去浪了?怎么现在才回来?!” 歌月没答他,而是迅速抢过头上的书卷,“谢谢夫子!” 她随后一步滑到自己座位边,见这三张书案上的砚台都已磨好,有润笔靠在一旁,她下意识看向韩平。 胖子抬头给了她一个微笑,随后又低头继续奋笔疾书。 莫千邪和楼无书各从夫子书案上拿了书卷,往自己位置上走,背后传来夫子痛心疾首的声音:“无书啊!你也是!怎么跟他们瞎混一起了!” 卜兰天用眼角余光瞥了他们一眼,看着那剩下的半炷香,有些幸灾乐祸地勾起了唇。 教室里终于又恢复了鸦雀无声的紧张气氛,学生们大多一副眉头紧锁,额前冒汗的神情……可见这试卷难度并不低。 歌月一边扫眼看下面的题,一边笔上不停,心中偷乐,脸上也喜滋滋的! 这大部分都是刁钻晦涩的题型,楼无书还真是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不愧是学霸! 关山雁刚晃过来,就看见歌月一副吃了蜜糖,笑的神戳戳的样子,抬手就想给她一下!不过书简在离她的头还有半寸距离的时候停了下来。 因为他看到了歌月竹片上密密麻麻的小字,都是正确答案! 这下笔如有神的样子让关山雁非常狐疑,他仔细围着歌月看了一圈,确实没发现她有作弊现象,这才会心一笑:真是浪子回头金不换啊! 半炷香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歌月在最后一点香丝被燃尽的时候答完了最后一道题,她畅舒一口气,嘴中横叼着毛笔,四仰八叉地躺在座位上,下半身滑进桌下,后脑勺顺势靠在身后的桌案上。 她仰着头,朝着楼无书眨了眨眼,以示感谢。 楼无书低头将她这可爱的表情收入眼里,心头一动,眉眼一弯,抬手用毛笔的柱子头轻轻点了下她小巧玉琼的鼻尖。 歌月被这小动作撩得一怔,叼在嘴里的笔毛头一颤,落下一滴墨汁,打在头下的桌案上,溅了几个小黑点在她脸上。 歌月迅速狼狈起身,将毛笔往砚台上一吐,等关山雁过来收卷时,都不敢抬头看他,总觉得方才仿佛犯了个天大的错,心头有些发虚。 楼无书盯着桌上残留的墨汁,低低笑了,心情一下好的像春风拂过一片刚发了芽的绿柳条儿。 ———— 如此,上午的考试终于结束了。 学生们吃过午饭围在柳湖边的一堵白墙前叽叽喳喳,这里张贴了通过考试的幸运儿名单。 十名选拔/出来的幸运儿,将在花剑坛参加最后一场剑术比试。 歌月扒开重重师兄弟们,钻到最里面,抬头第一眼就看到楼无书的名字,这……毋庸置疑的嘛。 往下看,卜兰天……奶奶的,居然让这小子骑在了少思的脑袋上。 下面第三名果然是莫千邪。 …………第四名居然是韩平!有没有搞错?胖子可是个插班生啊!才学了几天啊!这么牛掰的吗? 最后一溜儿看到第八个,终于看到了自己的名字,歌月大松一口气,开心地从人群里扒拉出来,看着那玄、红二人大笑:“画君!二哥!我中啦!!!!” 她喜滋滋地上去给了莫千邪一肘子,“你换衣服可真快!” 莫千邪挑眉剜了一眼身边的人,“谁想穿他的!黑不拉几的,没品位!” 楼无书默默刺了一句回去:“只有面首才喜欢穿红衣。” “你!”莫千邪作势要拔剑! 这次带了古琴的楼无书,也扯了两根琴丝在指尖! “你们俩真是够了!”歌月咻得强行插进二人中间,“省点力气,下午还得比赛呢!不过我没想到韩平居然考进来了。” 楼无书:“那岂不是更好?” 莫千邪:“他剑术不可能上这么快,进来正好充个数,帮你排除了一个竞争对手。” 歌月:“经你们这一说还真的是好!这样,我只需要打败四个人就可以了!” 果不其然,韩平居然直接弃权了!跟着大家一起围在花剑坛边看比试。 歌月没承想卜相令也上来了,后来得知他刚好压在了第十名进来,怪不得当初没注意到他,原来还排在了自己下面。 东巧君见坛上九个人都到齐了,便道:“这次带队人是你们叶夫子,他现在还没到,你们就再练练吧。” “居然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叶夫子带队?”人群里不知是谁啧了一声。 这叶扁舟是和风三老里教习诡术的夫子,一月只有两节他的课,除了上课时间,平常见不到他。 诡谲之术向来是被其他书院所不齿的,认为其是邪门歪道,也只有和风书院有教,这次还是叶夫子亲自带队,到时候定少不了一些个非言非语。 “不用再练了,马上就开始吧。”人群外突然冒出来一个看似有气无力,却清清楚楚落入每个人耳朵的声音。 来人正是叶扁舟。 大家立刻给他让了一条道出来。 这人光脚趿着一双草鞋,半束个疙瘩在头发上就算是个“冠”了,模样年轻,下巴有短短的青胡渣。 他身子骨原本就清瘦,连布在太阳穴上细细的青筋都看得非常清楚,身上穿的衣服宽大潦草,又简单,这人一天到晚眼睛都是眯起的,一副睡不醒的样子。 ——邋里邋遢的夫子形象绝对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唯和风书院独有的奇葩! 这人看得韩平下巴惊都掉了! 他来书院后还从来没有上过诡术课,对这惊世骇俗的夫子形象是一点免疫力都没有! 只能在心中感叹一声:浅仙君在这十年里到底是扯出了个什么乱七八糟的书院啊! 其余没考过的学子们也在风中凌乱,并得到了某种心里安慰:要是叶夫子带队,那更要被其他书院翻白眼了……啊!还好这次没考过,不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