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鸿云唇角勾起,笑得有点邪气:“想吃行,一人夸一句我娘子。”
这容易!读书人肚里最不缺的就是墨水,一人一句不重样,直把梁十七夸成了贤良淑德秀外慧中蕙质兰心入尘下凡的九天仙女。
崔桓听得一阵牙酸,这群人为了一口吃的昧着良心说话,连脸都不要了。
梁十七准备的午膳足以五六人分食,约摸她早就考虑到了杨鸿云的同窗,哪怕人不在,也想替他打点好关系,可谓贴心不已。
杨鸿云按了按扬起的嘴角,心道,怎么就这么甜呢。
宋元良咬住鸡翅轻轻一扯,甜脆的皮连着嫩滑的肉质被舌头卷入口中,露出的骨头渗出丰富鲜美的汁水,甜咸交融,美味无比排骨炖得极烂,叼着肉能轻易将骨头抽出来,瘦肉入口蒜香咸软,那层皮却还带着一点韧性,再对着骨头一嗦,满口浓郁的排骨酱汁与蒜蓉的辛香融合在一起,滋味堪称一绝!
宋元良吃得差点泪流满面:“我活了十几年,发现以前的饭都白吃了。”
其他人投来羡慕的眼光:“杨兄,娶妻如此夫复何求。”
“就是,你娘子对你也太好了些,有肉有菜也就罢了,竟然还准备了点心和果子,唔,真甜!”
嘴上甜,心里酸,羡慕嫉妒恨。
然而杨鸿云还有更绝的,他拿出一根竹桶,拧开盖子,飘出淡淡的酒香。
新酿的桃花酒,清香扑鼻,酸甜可口,不醉人,人自醉。
众人又是一阵捶胸顿足,鬼哭狼嚎。
林阳泽和贾琸吃完饭一同回来的时候,就见书堂里五六个同窗抱着吃撑了的肚子,毫无形象可言地靠在椅子上。
宋元良还颇为不雅地打了个饱嗝,咂嘴:“我原本以为汉口县酒楼的饭菜已经算是顶好的了,如今吃了杨夫人的一顿饭,才知道什么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真有这么好吃?”贾琸拧着眉忽然开口问道。
“那当然。”宋元良淡淡瞥了他一眼,还调侃道,“唉,我可真羡慕杨兄,每天有人为他洗手做羹汤。”
林阳泽闻言身体一僵,那股不甘又涌上心头,他见旁边桌上有一盘棋,走到杨鸿云跟前,神情有些挑衅:“敢不敢和我来一局?
杨鸿云放下筷子,不急不慢的收拾好食盒,捏着袖子擦干净桌面,这才看向他:“有何不可?不过,光下棋没意思,不如添点彩头。”
林阳泽:“……”这似曾相识的场景,他仿佛在哪里见过。
但杨鸿云所说正中他下怀,林阳泽爽快地答应了:“如果我赢了,我要梁十七的烧鹅菜谱。”
因客来轩开张,宾鸿楼生意大不如从前,哪怕宾鸿楼降低价格,食客也不买账,他们宁可吃梁十七二百文的烧鹅,也不想吃郭大川八十文的招牌菜。
所以,他必须想办法挽救宾鸿楼的局面。
杨鸿云皱了皱眉头,看着似是有些为难,许久才点头:“可以。那假如我赢了你,我要你夫人手中的一块玉佩。”
林阳泽神情一滞,怒气冲冲:“你这话什么意思?”
“别误会。”杨鸿云嗤笑,“我对你夫人没任何心思,我只是想替十七拿回属于她的东西。”
又是梁十七!
林阳泽放在膝盖上的双手慢慢收紧,几乎是咬牙切齿道:“可以。”
两人下棋比试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学院,陈夫子心有不满,逮着机会在院长面前眼药:“才来书院不到一天,就四处挑衅,真是一点都不安分。”
院长看了眼周夫子,拨动茶盖,浅啜一口,依旧是笑呵呵的:“年轻人嘛,有点锐气是好事,互相切磋也能增进同窗之间的情谊,随他们去吧。”
“哼。”陈夫子憋屈。
书院的学生皆知林阳泽棋艺高超,连陈夫子都下不过他,在他们看来,杨鸿云这次必输无疑。
林阳泽胸有成竹,便让了先手执白子,杨鸿云执黑子,执黑子者先落子。
一开始林阳泽游刃有余,完全掌控了棋局,只看一眼就能落子,相比较之下,杨鸿云每走一步之前都要顿两息,显得谨慎许多。
旁观者能明显看出这盘棋是白子占据优势,黑子布局散乱,毫无章法可言,看着像是个刚学会下棋的新手。
林阳泽落下一子,挑眉:“这盘棋已经没有转圜之地,你还是趁早认输吧。”
杨鸿云轻笑:“那可不一定。”
说着,黑子落下,整盘棋犹如石子掉落水中荡起层层涟漪,原先棋盘上散乱无章的黑子竟衔接起来形成一个杀局,白子退路被斩,退无可退。
杨鸿云两指又捏起一枚黑子,抬眸,眼神如刀锋般锐利,自信张扬:“这叫,瓮中捉鳖。”
林阳泽不信邪,继续下,然而越下他心头越是震惊。
有道是:观棋风而知人品,杨鸿云棋法变幻莫测,平静中暗藏杀机,谋略胆识,剑走偏锋,纵观整盘棋局,林阳泽自己下的时候,最多考虑七步,而杨鸿云呢,九步?十步?他的城府究竟有多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