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闲庭漫步,一路欢声笑语,管家跟在后头神色怪异地抬头望了望天,见时辰不早了,便快走几步上去提醒:“大小姐,老爷还在等着呢。”
梁十七步子一顿,斜眼望过去,眸子里添了几分清寒:“那就让他等着。”
管家惊怒交加:“大小姐,你……”
“逆子,放肆!”梁尤新甩袖大步走来,姚秀慧一身金贵,领着一个十四岁左右的少年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他只听闻梁十七那翠玉落盘般的嗓音和那句不敬之言,便下意识出口叱喝,直至她转身,刹那间,梁尤新以为看到魏芸芸活过来了。
他眼眸骤然一缩,捂胸倒退三步。
杨鸿云敏觉他神色异常,蹙眉,往前踏出一步,作揖:“小婿拜见岳父大人。”
清冷的嗓音唤回梁尤新差点被吓出的灵魂,他在小辈面前折了威严,亦看不起杨鸿云的身份,旋即一甩袖,侧开身,当众抹了他面子。
梁十七目光锐利,挡在杨鸿云跟前,冷嘲一哼:“你还真是片刻都等不及,我娘过世后是这样,未满月你便将姚秀慧抬进门,如今依旧,我嫁出去后你不管不问,现在却来跟我摆亲爹的架子。”
梁尤新一噎,愤慨难当,扬起手恐吓道:“你反了天了,敢跟你爹叫板!信不信我抽你!”
梁十七不但不怕,反而抬起下巴往前凑,冷笑:“你打,只要你不怕我娘以后晚上天天来找你喝茶你就打。”
“我!”手抬了半天,终究没敢落下去。
梁尤新恨恨地放下胳膊,心里却慌得很,魏芸芸的死虽跟他没有半点干系,但确实是他愧对在先,俗话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可是,他亏心啊。
商人么,总有点迷信。
他压下背在身后微微颤抖的双手,脸色铁青,话锋一转,指向身后:“既然来了,还不见过你二娘和弟弟。”
梁尤新话音刚落,梁十七没说话,倒是梁斌出言讥讽:“哟,可不敢当,我们哪敢跟客来轩的大厨攀亲戚啊,爹,人家现在可是石门镇出了名的红人儿,连我姐夫都拜倒在她的厨艺之下,天天赖在客来轩不肯走呢。”
他说的姐夫,自然不是杨鸿云。
梁家之事杨鸿云一外人不好说道,只站在梁十七身后淡漠看他一眼。
梁斌继承姚秀慧的眉眼和轮廓,鼻子有些塌,看着倒也仪表堂堂,只是他走路时脚步虚浮,眼白之处染有微黄,唇色浅淡,想来是沉迷酒色放纵损耗过度之故。
说起客来轩,梁尤新便想起姚秀慧生辰宴那日,那些生意场上伙伴所说的话,他梁尤新跑商二十多载,从未陷入过如此尴尬的境地,若非梁十七瞒着他们一声不吭在外头搞出那么多名堂,他也不至于一问三不知,稀里糊涂地被骂。
思及此,梁尤新眸色阴沉,板下脸来,冷声道:“简直胡闹,你方嫁为人妇,岂可随意抛头露面,那客栈进进出出皆是男子,你混在其中像什么样子,杨鸿云你也是,连自家媳妇都看不住还能有多大出息!十七,我命令你赶紧辞了那份差事,若你真想做菜,不如多多帮衬帮衬你弟弟,自家人总比外人强。”
梁十七在决定来之前便已经做了许多心理建设,料想梁尤新会站在姚秀慧母子那边,询问她客来轩之事,但此时此刻听到他这番理所当然的话,还是被气得指尖发颤。
她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面无表情道:“让我去当给他当厨子,产业分我一半吗?若是没有,我凭什么要给他当牛做马,他算什么东西。”
“你!”梁尤新气得眼前发黑,抽出花圃边上的竹条朝梁十七挥去,还破口大骂,“混账东西,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亏你也说得出口!今天我非打死你这个混不吝的玩意儿!我,嗷!”
修长的五指似铁钳将他手腕箍住,扭曲成一个骇人的角度。
梁尤新痛到五官狰狞,怒吼:“杨鸿云,你疯了!”
姚秀慧吓得花容失色,舞着帕子尖叫:“反了反了,你们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去救老爷!”
奴仆才反应过来,一哄而上想去解救梁尤新。
“你快放开我爹。”梁斌年少气盛,挥拳朝杨鸿云脸上打去。
两人只有三步之遥,眼见拳风已至面门,杨鸿云眼底寒芒乍露,侧头,长腿一抬,梁斌登时倒飞出去,像蛤蟆一样趴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
“斌儿!”姚秀慧又一声尖叫。
顷刻间,院子里奴仆杂役散花般躺了一地,杨鸿云却是站在原来的位置动都没动,右手仍扭着梁尤新的手腕,只稍稍一用力,梁尤新就发出杀猪般的嚎叫。
“你到底想做什么?”
杨鸿云放开他:“既然岳父大人提到小婿,小婿便说道几句,你既然将十七嫁给我,那她便是我杨家人,她自有我护着捧着,只凭她高兴,以前你不管她死活,往后,也希望岳父大人的手不要伸那么长,不然,我不敢保证会不会将它剁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