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黄老板,承蒙大家光临快快里面请!”
“左公子……”
陈兴德站在大门口迎客,笑得一脸褶子,嘴角都快笑僵了。
“客官楼上请,哎姑娘小心脚下台阶。”曼妙的身姿从旁走过带起阵阵幽香。
那位打着算盘一心筹谋跳槽的伙计,在端水送茶之际还有工夫抬头偷偷打量来客,只见二楼才子纸扇慢摇佳人环佩轻响,上等雅座里坐着的都是绫罗绸缎非富即贵,好家伙,这些可都是客来轩的老熟客啊!陈老板真是好手段,居然用一道神仙鸭,把人家几个散财的爷都给招过来了!只是,他所谓的神仙鸭味道真的能比过客来轩的烧鹅?那厨子若真有这等好本事,又为何不早点亮出来?
伙计摇摇头,搞不清楚陈兴德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
眼见马车络绎不绝,一位位老饕进门,后院马厩都要爆满了,陈兴德激动的同时心底也有些疑惑惊惶,不明白怎么会来这么多人。
是,大到临安小到村镇,他几乎给所有名嘴饕餮都下了帖子,但也不可能全部都到呀!
陈兴德对自己的人缘还是自知之明的,比如刚进去的一批人中,有三四个也是干酒楼这一行的,同行既冤家,互相使绊子是常见的事儿,谁都不待见谁,而是他们还都知道他是林奎远方表亲,以前是忌惮当知府在背后给他撑腰故而没有走漏风声,现在眼看着林奎要倒台,落井下石的人不在少数,有关他的秘密也在圈子里传开了。
怪只怪陈兴德平日里行事太张扬,动不动就拿林香萱和林奎压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现在的名声也跟着臭了。
在这种前提下,还有那么多平时跟他结仇结怨的人应邀而来,陈兴德很难不去多想,他估摸着这群人不可能如此善心不计前嫌来为他撑场子,更像是来看他笑话。
哼,陈兴德内心冷笑,只可惜,他们今天注定是要竹篮打水一场空。
想看他笑话,早八百年呢!
果不其然,等他们吃过泰和楼的神仙鸭后,看到陈兴德的脸色都跟便秘似的,憋屈中夹杂着不可思议。
也有人不耻下问,问陈兴德从哪招来的厨子?
陈兴德捋着下巴上那缕山羊胡,笑得一脸高深莫测,但在其他人眼里看来他这副模样十分欠揍。
他们默默腹诽:嘚瑟啥呢嘚瑟!神仙鸭味道虽好,却不及客来轩的古井烧鹅,只要梁十七还在石门镇一日,其他厨子就越不过她去,要不是挖不了客来轩的墙角,我们哪会退而求次问你个老瘪三!
好戏没看成,消息也没打探到,看到陈兴德那张脸他们仿佛跟吃了隔夜饭似的恶心,味道再好的菜也难以下咽,再坐下去除了膈应毫无益处,于是他们纷纷拱手告辞。
陈兴德笑眯眯地送他们到门口,看着他们怒气沉沉离去的背影,心中别提有多爽快了。
他舌头抵了抵腮帮子,转身往后厨走去。
后厨的厨子和帮工忙得脚不沾地,掌勺的姓马,叫马永宁,他长得矮矮胖胖一脸横肉,粗眉下一双铜铃眼,厚实宽大的嘴唇微微下撇,看上去很有恶人相,说来也巧,他跟郭大川有点渊源,真的算起来,他们应该是同门师兄弟,只是马永宁眼高手低在师门学了不到两年便自行离去,他在大周各地辗转混了这么多年,高不成低不就,简直是一坨烂泥扶不上墙。
马永宁厨艺平庸,手脚也不太干净,还有打人坐牢的前科,当初宾鸿楼招厨子,林阳泽瞄到偷窃坐牢几个字,想都没想便将他的名字划去,相比较之下,郭大川这种贪财小人好掌控多了。
由此可得知,把马永宁招进泰和楼的陈兴德有多外行,但凡开酒楼客栈的老板,招厨子前都会派人去打听打听,招的厨子厨艺可以差,身家背景得干净,不然惹上官司麻烦的是客栈酒楼,搞不好就关门大吉了,像马永宁这种厨子,都在他们拒绝聘用的黑名单上,可陈兴德倒好,查都不查,就让人当了掌勺,同行不嘲笑他还能嘲笑谁?
今个儿他们尝了神仙鸭后,之所以会问陈兴德从哪招的厨子,是因为他们都以为陈兴德换掉了马永宁。
为什么不猜是马永宁的手艺?
别逗了!就他那厨艺,跟梁十七比,中间差了一百个郭大川!
可事实上,神仙鸭还真是马永宁做的,准确地来说,是马永宁照着梁十七的菜谱尝试了数百次才做出来这道神仙鸭。
为了能尽快上桌,马永宁和帮工学徒日夜反复尝试,那两天里,他们一闻到鸭子的味道都忍不住想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