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太后哪能真罚他,她纵然贵为太后,那也只是一个妇道人家。
皇室祖训:后宫不得干政。
哪怕韩咏明今天把韩洛杀了,没有皇帝圣旨,她也无权把当朝宰相拖到牢里革职查办,韩咏明就是吃准了这一点,才敢肆无忌惮地对韩洛下手,他明白韩太后召他进宫无非就是想让他放了韩洛,再骂他一顿出出气。
现在太后目的达到,他也该给太后递个台阶下。
至于韩洛,伤那么重,一时半会儿也掀不起风浪来。
“行了,你先回去吧,哀家乏了。”韩太后背对着韩咏明,揉了揉酸胀的额头,“别忘了哀家说过的话。”
韩咏明躬身行礼:“微臣明白,臣告退。”
“太后。”韩咏明离开后,嬷嬷过来扶着韩太后坐下,柔声劝道,“您也别太担心,相爷他心里都省得的。”
“他?”韩太后眉梢微扬,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嗤笑,“哀家与他虽是同胞,但终究差了十几个年头,不如同辈的兄弟姊妹亲近,再者,人心隔肚皮呐,身居高位容易被钱权美色迷了眼,先帝在的时候,韩家确实要靠哀家帮衬,可如今他们一个个都在朝中站稳了脚跟,哀家在他们眼里不过是用来示威的一张虎皮,哪能真放在心里敬重。”
嬷嬷听了一耳朵,立马就将这些话都忘掉,低眉顺眼为韩太后捶背,不敢妄议韩家之事。
在这宫中,少说多做,总归是错不了的。
这时,外殿进来一个小宫女,跪下道:“启禀太后娘娘,柳贵妃在宫外求见。”
韩太后正被韩咏明气得头疼,闻言眼底有一丝不耐:“何事?若是要请安,便让她回去吧。”
“回太后娘娘的话,昨夜皇上翻了刘贵妃的绿头牌,但皇上最后在云贵妃那过了一宿,柳贵妃因此事在御花园跟云贵妃吵了起来,柳贵妃被云贵妃扇了一个耳刮子,便觉云贵妃仗势欺人,想请太后娘娘为她主持公道。”宫女口齿伶俐,叙述时条理分明,她把御花园发生的事情详细说了一遍,没有半点偏颇。
韩太后却是越听越上火,声音骤然一冷:“身为贵妃,不以身作则管好后宫,整天就为了点鸡毛蒜皮的小事拈酸吃醋,还有脸让哀家出面主持公道?留不住皇上的人,难不成还希望哀家替她主意?”
话音一落,殿里殿外瞬间乌压压跪了一片:“请太后娘娘息怒。”
“来人,传哀家懿旨,云贵妃和柳贵妃口出妄言行事不端,自今日起降为嫔妃,禁足宫中罚抄宫规百遍,什么时候抄完什么时候再允许出来。”
跪在宫门外梨花带泪的柳贵妃听完王公公传来的消息,整个人都傻了。
王公公想起她是辅国公府大小姐,便好心相劝道:“柳妃娘娘,您也别太难过,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回去好生歇歇养精蓄锐,才能对付九月的选秀啊,娘娘您说是不是。”
柳妃听到选秀二字,都顾不上记恨云妃那个贱人了,她掖了掖通红的眼角,压低声音:“王公公借一步说话。”
王公公看了眼身后一排宫女太监,甩了下拂尘,随她走到稍远的角落,问:“娘娘有何吩咐?”
“王公公,选秀之事可是太后旨意?”
李弘盛年纪尚轻,一心为朝政,从不贪恋美色,他继位后经常在御书房通宵达旦,柳妃进宫三年,见到李弘盛的次数屈指可数,肚子更是没什么动静,偏生皇帝三番两次去玉华宫,这让她如何能沉得住气。
万一云妃率先诞下龙子,偌大的后宫还能有她的地位吗!
柳妃心中焦虑,前后云妃争宠,后又有选秀大典,她担心再如此下去,重华宫迟早会变成冷宫。
王公公伺候韩太后几十载,哪能听不出柳妃的忧虑,他沉吟了会儿,委婉道:“如今大周朝河清海晏,时和岁丰,连齐王都有了正妃,这朝臣自然也要为陛下做打算。”
柳妃脸色变了又变,手里的帕子快要被她搅碎。
“多谢王公公指点。”柳妃此时虽然笑不出来,但还是塞给王公公几片金叶子。
王公公没推拒,爽快收下:“奴婢恭送柳妃娘娘。”
“公公留步。”柳妃满怀心事地离开了,没发现王公公眼底闪过一丝奸佞狡诈的笑容,盯着她远去的背影轻轻啐了一声。
王公公碎步回到禧和殿,毕恭毕敬道:“启禀太后娘娘,柳妃已经回去了。”
“嗯,云妃那里补身子的药送去了吗?”韩太后斜躺在软塌上闭目养神,方才传话的宫女正跪着为她捶腿。
“回太后娘娘的话,已经送过去了,小高子亲眼看着她喝下去的。”
“那就好,唉,哀家给皇帝选了那么多妃子,他却连看都不看一眼,也不知道何时哀家才能抱到孙儿。”
王公公笑道:“陛下还年轻呢,总有一天他会明白您是为他好。”
韩太后不置可否:“但愿吧。”
韩咏明出宫后正想思忖着要不要把韩洛放出来,这小子浑身上下都是逆骨,若是罚太过容易遭他怨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