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监回道:“今儿一大早承恩侯府的世子爷就进宫来了,听说是为了承恩侯的事。”
承恩侯被人脱光了衣服扔在菜市,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了这事,闹得沸沸扬扬的,李曜又怎会不知,早朝的时候他还听到有官员在大殿外议论此事,不过这到底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何况又是太后娘娘的兄弟承恩侯,即便是这件事令人大快人心,可也不敢明着说出来。
李曜扶着撵椅看向不远处的宫殿,黄绿色的琉璃瓦在太阳的照射下闪闪发光,朱红色的宫墙,重檐庑廊,岔脊上装饰着龙、凤、狮子等小兽。他是天子,是主宰这天下生杀大权的皇上,只要他在一日,皇位就由不得他人觊觎。
当年若不是他答应了先皇,这会子哪里轮到这些人来掣他的肘。他如今的日子已经不多了,为了这大周,为了贞儿,也不能让帝位落在这群人手中。
走到乾清宫门前,龙撵才停了下来,轻轻放在地上。陈公公屈膝蹲在轿撵右侧,李曜扶着他的胳膊站起来,往大殿走了过去。他腿上的伤是在北征中留下来的,整个膝盖骨都碎了,已经不能蜷曲,走起路来就一跛一跛的。
太后娘娘坐在侧殿看到李曜进来,却也没有起身,李曜扶着陈公公走到塌前弯腰行礼,太后娘娘看到他的左腿跛的比从前更厉害了。“皇上腿脚不便,就不必给哀家行礼了,坐吧。”
李曜踩着脚踏坐到榻上,小丫头捧着小茶盘进来,端着茶盅放在小几上,李曜看了一眼青花瓷的茶盅,说道:“母后不是要和儿子一起用早膳,怎么没叫人传膳。”他说着看了一眼侍立在旁边的陈公公。
陈公公点头应是,正要出去,却听太后道:“不必了,哀家这会子可没心思用膳。”
李曜笑了笑,朝陈公公摆了摆手:“等会罢。”
陈公公复又站回原来的位置,太后却突然扭头看向坐在她对面的李曜,开口说道:“京城的治安可不怎么好啊皇帝,天子脚下竟然有人敢殴打侯爵,还查不出来是谁!”她声音尖厉,高高的颧骨凸起,看上去脸色不善。
李曜在龙椅上坐了八年,十六岁起就跟着辽宗在外征战,又何惧一介妇人,他对上太后锋利的眼神,慢慢道:“母后和朕之所想一模一样,前些日子贞儿去宣府见督,回来的路上也是遇到了刺客,几乎性命不保,母后您说这些人会不会是一伙的呢?”
太后辅佐三朝皇帝,也是行事老练之人,她敛了敛眉,不动声色的道:“皇帝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端起小几上的茶盅,捏着茶盖一下一下的拨着浅碧色的茶汤,执着杯沿的手指却几乎快要把茶盅捏碎。
李曜也端起茶盅喝茶,说道:“这事朕已经让靖远侯和顾珏去查了,想来很快就会找到那些歹人,母后放心且是,这些人蓄意杀害大皇子,又当街殴打承恩侯,朕定然会严惩不贷。”
“好,有皇上这一句话哀家就放心了。”太后合上茶盖,放在小几上,起身道:“那哀家就不扰皇上用膳了,什么时候抓到了那伙人皇上派人给哀家送个信就好。”
太后说完就扶着安嬷嬷的手出了侧殿,廊下的大理石地面磨的光滑,除了当值的太监和侍卫,还有一人站在门前,身穿香麻色麒麟曳撒,身形高大,只站在那里就让人忍不住多看一眼。
“果然是年轻人,镇远侯受了这么重的伤,也没在家中多躺几日,这么快就恢复的差不多了?”
徐凤卿躬身行了一礼,说道:“劳太后娘娘挂心,臣的伤势已经恢复了大半。”
太后娘娘笑了一下,却是皮笑肉不笑的,她扶着安嬷嬷的手下了台阶,后面传来两人说话的声音。“年轻真好啊,身子到底康健,不像哀家老了,一点小伤都得在床上躺半个月。”
她摇了摇头,语气中倒是有几分可惜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