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零五六、月子与笼子(2 / 2)洗花沃雪首页

小谢氏满怀欣慰地点头,附和着又把月子里的讲究耳提面命一遍。

孟窅一声不吭,反正自己说什么都是错。

崇仪又坐了一盏茶的功夫,向小谢氏告辞往勤本堂去。临出门前,却点名把齐姜叫走了。

稍晚,齐姜回来的时候,给孟窅带回一只扁长的嵌宝匣子。匣子一共三层,左右拉开后,露出盛着的各式九连环,金的、玉的、镶宝的……格式排列琳琅满目,都是宁王送来的。

若说这宁王真真是个玩家。各府送来的贺礼中,数宁王的最别出心裁。赤金打的文房四宝摆件、一箱子百花齐放的珠翠簪钗、另有,青纱罩的匣子大大小小十几组,里头是一组组场景各异的泥人儿,有王郎卧冰的、孟母断杼的……都是脍炙人口的寓言故事。这还不止,水银灌的打金斗小小子、沙子灯等等民间的大小玩件也成箱的送进来。

送礼来的刘硕还特特向靖王解释,宁王守着皇长孙不便前来,但礼单上一应物什都是宁王亲自过目的。他与宁王先后得了子嗣,眼下对靖王倒生出亲近的感觉。再者,靖王家是个女儿,而他有了儿子,狂喜过后,他心里还生出一种微妙的歉疚,仿佛是自己抢了靖王的福祉。

“这是宁王府送给小郡主的。王爷让侧妃先收着,等小郡主大了在玩耍。”

齐姜为靖王这番拙劣的借口,眼里沁着笑意。连日里,各府各处的贺礼流水般地送进来,宁王的贺礼不是最精贵的,说是好玩更贴切一些。靖王单独取出这份贺礼经她的手送过来,不过是寻个由头讨孟侧妃欢心。

孟窅果然眼睛一亮,人也精神起来。她好奇地伸手,取出匣子里的九连环挨个儿玩赏。一匣子都是精巧的工艺,轻易解不开,正是打发时间的好消遣。

各色九连环片刻铺了满床,齐姜摇摇头。

“主子还在月子里,这些费神的玩意儿也要适可而止。何况这些都是给小郡主准备的。”

她本性严谨,从不说玩笑话。孟窅被月子的大道理憋坏了,眼下好容易见着有趣的事物,听她的论调又是劝诫说教,不由一下会错了意。她一肚子的苦水无处诉说,正巧母亲看奶娘给臻儿喂奶去了,目下不在屋里。少了母亲的约束,囤积的怨气都向着齐姜而去。

“我本性顽劣,姑姑看不惯,大可寻了庄重的主子去服侍,也免得我跟前受累。”说着,把身子一扭,背对着齐姜独自拨弄着一把银白的鲁班锁。

齐姜被她一噎,也知道自己的话起了反作用。孟窅在气头上,她识趣地把话咽回去,只交代宜雨守在屋里。靖王还等着自己回去复命,方才她跟随靖王去取匣子,还未向靖王回禀孟侧妃的近况。

崇仪晓得孟窅必定喜欢那礼物,听齐姜回了话,更多地想问孟窅的饮食用药。

“主子这几日身上爽利多了,徐姑姑每日为主子按摩,也安排下药膳。孟夫人也盯得紧,主子每餐虽进得不多,补汤一次不落的。”

崇仪心下稍安,他清楚玉雪的习性。她虽然贪口腹之欲,食量却小。听说她把补汤都用了,想来当了娘,她也知道轻重了。

“玉雪年纪小,心性不定。孤将她托付于你,还望姑姑多加扶持。”

话里对齐姜十分尊重,他也明白,孟窅屋里只有齐姜能拿得住她。便是自己,往往被她撒娇一番就心软由着她胡闹了。

齐姜连忙躬身,口称惶恐。“这是奴婢的职责所在。”

“姑姑请起。”崇仪生得俊逸,声线也是温润清朗,素日御下多有怀柔。“王妃病势起伏,府里琐事扰得她无法悉心静养。待郡主大一些,就让侧妃协助王妃处理内务。她有些小性子,倒也能听劝,有齐姑姑从旁提点,本王亦可安心。”

齐姜心头突地一跳,才知道王爷对侧妃竟如此用心。她一时也感慨,这位主子真当好命,只怕来日更大的福分等着她。

“承蒙王爷器重,奴婢不敢懈怠。”齐姜心里有了底,说话又从容起来。俄而还把孟窅日常小事说与他听。

“侧妃爱干净,前儿要晴雨几个准备汤浴,被孟夫人训得哭了一回,这两日很是委屈。”

“胡闹!”崇仪听人说过月子里流泪对眼睛不好,心里又急了。“都是为她着想,哪来的委屈?你只回去要她好好养着,不许任性。”

齐姜领命,却是轻笑。靖王自己舍不得对她说一句重话,倒叫她拿着鸡毛当令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