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啸颠再问，厉声喝问，一身陈旧布袍，罡风鼓荡欲破。

对面沉默片刻，方才回复：

“我不杀你，你必杀我！你以追凶复仇为名，大肆屠戮，醉翁之意，还不是在孙掌门身上？而图谋孙掌门之前，你又岂会放过我？”

无形剑气，刻下质问。

语中愤怒，显而易见。

看来今日的布局者、猎杀者，同样也是憋了一肚子火。

奇怪的是，面对质问，吕啸颠竟未辩解，只言片语也没有。

或许是不屑于，或许是已厌倦。

他与熊恩豪，并无交集。

熊恩豪是在孙敬瞻夺得掌门之位过后，加入全丕派，并一跃成为冠武堂主。

那时候，他吕啸颠已经落魄归隐，筑居山林。

如今熊恩豪对他形成的看法，是其自身的理解，还是受人怂恿或欺骗？

这些都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活着离开！

“对于我吕某人，你们既是必欲除之而后快，现在何不速速动手？”吕啸颠眼中，闪烁诡谲锋芒。

剑气刻字回应：

“我说过，帮派与我，有底线！”

“哈哈哈哈。”吕啸颠朗声大笑，突然变脸，“少在我面前装蒜！”

“还让我自己来告诉你，为什么你明明急于除掉吕某，此时却不肯下手因为你死要面子，因为你争强好胜。我想一直以来，吕某最让你寝食不安、彻夜难眠的，不是他随时可能上门来杀你，而是他在江湖上的名声地位，始终压你一头，对吧？所以，即便眼前有趁人之危的大好机会，你依然更想体体面面地击败我吕某人，为你自己正名，对么？当然，即便如此，你还是强过江湖上那些下三滥，就冲这一点，你配得上自己今时今日的名声和地位也配得上做我吕啸颠真正的对手！”

吕啸颠慷慨豪言，对面报以沉默。

果然颤熊被人道破心事，无言以对。

“熊堂主，此时此地，你我无须多言，下面就以一招定生死，如何？”吕啸颠再次采取主动。

剑气回应：

“怎样一招定生死？”

身前空地，面积渐窄，字也愈小。

吕啸颠：“既然你有你的面子，你有你的好胜心，那我们就用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请讲！”

“隔空交手，以一片竹叶为兵器，一招之内，胜负存亡！”

哧哧哧

爽劲剑气穿空而至，在地面上一笔一划，刻了一个字：

“好！”

吕啸颠挺身不动，一掌劈下，地面上竹叶纷飞，他两指一伸，拈住一片竹叶。

这片竹叶青少黄多，并未完全枯脆，韧性尚存，却也只是无数落叶当中的一片。

但吕啸颠将它拈在指尖，凝神注视，肃寂深沉，如举百十斤之重物。

不知是这竹叶本身沉重，还是它肩负的使命太沉重。

小小竹叶，竟要决定当世两位剑术顶尖高手的生死。

可能么？

这样一片竹叶，放在普通人手里，亦可杀生。

比如一只蚂蚁，一个毛虫，或者一条蚯蚓……

但在顶尖高手手里，这就是一片断脉割喉的利刃。

不用怀疑，只要这两人当中，谁稍有不慎，谁就倒下。

吕啸颠并不想做倒下的那个。

他有什么理由，不全神贯注，不全力以赴？

对面的对手，仿佛就在不远处，就在薄雾之后，又仿佛在无尽虚空的尽头。

他何时出手，以何种方式出手出手时间和方式的不同，会不会影响结果的公平？

这些统统没有规定。

江湖对决，绝不是擂台比武。

江湖对决，只在乎一个结果：

生，或者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