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快请太医!”
“太医,快去请太医啊娘——!快救我!”
“少爷,大少爷——”
张氏拿着汤匙舀粥的手一顿,一时没拿稳,满满白净饱满软糯的粥米伴着花瓷的汤匙,“啪嗒”一声清脆声响磕着碗沿摔进粥米里,溅起滴滴粥水米粒。
干净贵气的深色红釉枣木餐桌因此变得凌乱与不堪。
一旁伺候布菜的小丫鬟猛然吃了一惊,赶忙掏出自己随身带的帕子,小心翼翼的擦拭着溅了粥水的桌面。
张氏皱眉看着,隐隐的心里洁癖让她对眼前这一幕实在不喜。
门外的丫鬟脑子灵活的新洗漱递过来一只崭新的汤匙,由布菜的丫鬟双手捧着重新递过来,换了之前的手柄也溅了粥水的一把。
一切井然有序,有条不紊的进行着,而张氏却看着眼前此情此景,她紧皱着眉,总有几分压抑的放不开的感觉。
张溅看出母亲心不在焉,暗暗向布菜丫鬟使了个眼色,丫鬟当即也没多言语,默默后退几步,远离了张氏。
“母亲,今天这个清水豆花做的不错,您尝尝?”
所谓的清水豆花,说是豆花,其实主要是豆腐,然后厨技上佳的厨娘用精湛的刀功将豆腐的上半部分切开,在水中可以浮开成一朵花的形状。
只不过那泡着豆花的清水,实际上却是使用了鸡肉,还有十多种香料,再加上牛骨汤水等等过程,熬逼出的那层中间最富有营养的清亮的汤水。
吃的时候,不仅可以用汤匙舀,使用筷子时,略用巧劲也可以从豆腐的底部将它加起来。
张溅亲自捏着用来布菜的公筷,手指略动间将一朵上下漂浮着的好看到精致的豆花稳稳夹起,用小碗接着可能滴落的汤汁,小心夹给张氏。
张氏下意识想摇头。
刚才莫名其妙的忽然心口一阵不舒服,就连手下的力度都没把握住,才一不小心摔了汤匙。
只不过她皱了皱眉,心口莫名的感觉扔没有消散,哪怕换了新的汤匙,剩下的膳食她也没有胃口再吃下去。
但张溅到底不同,他是她从小抱以最大希望的儿子,将来只有他成才了,张家以后才会有崛起的一刻,她在所有人面前,甚至在张家的列祖列宗面前都可以理所当然的说她才是张家的主母,唯一的,最合适的。
“就——”
她重新拿起汤匙,正打算接受一下这个孝心又端正有出息的儿子的孝敬,话还未说完,就被院子外传来的动静吸引了注意力。
张氏:“……”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皱着眉,昨日到今早,她的眉头就一直未曾松泛过下来,眼角一圈细密的皱纹见识了她再是精心护养也掩饰不了的老态,又一声清脆声音响起,这一次是她主动摔下汤匙,“一大清早,就在外头吵吵闹闹,眼里还有没有规矩,有没有体统!”
后院归她管教。
而眼前这个会突兀吵闹起来的后院,还是当家主母的院子就如此。
想及昨日张老爷就差指着她鼻子说出的那些话,张家后院她都管不了,而眼前这一幕恰好印证了这一点。
她脸色一黑,心口莫名生出的烦闷顿时有了发泄口。
“一个个不懂得什么叫规矩,就到陶嬷嬷那里,好生学学!”
张溅夹了一半的豆花一时没了目标,未避免尴尬,他默默将那朵堪说精致的豆花默默放在了自己旁边的置菜盘中。
他无言的摸摸鼻尖,轻咳了下,刚要说话。
外面的吵闹声陡然又提高一个层次,简直到了为所欲为的地步,他下意识停了话头,转头朝门口方向看过去。
有守在门外的三等丫鬟,穿着一身杏黄的粗布衣裙跑进院子,跟在门口张望了一阵的丫鬟,却是一等的,母亲身边颇为稳重的文秋面色焦急的耳语了几句。
随后只见一向稳重的文秋脸色一变。
“夫人,出事了!”文秋走进来,勉强还记得自己学习过的规矩记忆,到没发生像院外不知事小丫鬟共同犯的错误。
“什么事。”张氏显然心底还有气,脸色不大好的冷漠的问道。
“大,大少爷,是大少爷腿——”
文秋没有停顿,她手指也在颤抖,小心的看着张氏,生怕她做出什么不可度量的事,她道:“门房那传来消息,大少爷回来了,只是,只是,腿似乎,被人打了!”
她抱着可能会挨打的心思,狠狠心,闭着眼睛一口气说完。
“……回就回,”张氏丝毫不在意,只是说着说着,她话音猛然一顿,眼皮子忍不住一跳,她刷地站起身,目光紧紧盯着进来传话的大丫鬟文秋,“你刚才说什么!”
“大少爷怎么了!”张氏不可置信。
一旁自是全程听的明明白白的张溅也站起身来,才十多岁的少年郎,已经在不经意间竟然已经开始比张氏还高。
他声音带着明显的始料不及,“什么?怎么可能!”大哥明明昨晚上还好好的,一天不到的时间怎么可能出事!
张氏深呼吸一口气。
“还愣着干什么!”她连忙往外走,早饭早已被她忘在脑后,她一边走一边说,“大少爷在哪儿,大夫呢!去请大夫了没有!”
她烦躁的说着,连手肘不小心碰到了桌子都没意识到,或者顾不得。
“说是去请了,府上的府医也过去了!”张氏快步走在前头,文秋连忙快步跟在她后头,小声跟她解释着自己了解的事情。
二少爷张溅瞪大眼睛现在原地,半晌不清楚事情经过的他焦急的一甩袖,也连忙跟了上去。
衣袂飘扬间,他步子飞快,一边拦下了正在半路往这边走的管家,“大哥回来了?他被送到了哪里?”
“是是,大少爷被人送回来了,现在正在清竹院等着府医医治。”
管家不忘道:“夫人刚刚也在赶去路上。”
清竹院正是张家大少爷张伸所住的单独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