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发现锦罗在,忙咽下想说的话,改口道:“也没甚么大事,找铭钰吃酒。”
锦庄眼皮一垂:“相公不在,二爷请回吧。”
杜铭锡不走,眼睛盯着锦罗:“我别急着走,弟妹来了,我做主人的,怎么也得尽一尽主人之谊,这样吧,晌午在我家里设宴,给弟妹接风洗尘。”
锦庄有些不耐烦:“六妹又不是千山万水跋涉来的,不需要接风洗尘,再说,即使需要,也该由我这个姐姐来为她设宴。”
杜铭锡讨了个没趣,讪讪的笑着。
锦罗想查清那小妾的死,来之前本打算从锦庄这里问一问的,此时见了杜铭锡,觉着或许可以直接从他身上下手,那样就更容易些,于是道:“杜二爷家里新亡了小夫人,不好叨扰。”
听着像是婉拒,其实是留了余地,果然,杜铭锡立即欢喜道:“不就死个人吗,无妨,就这么说定了,我这就回去准备。”
不待锦庄回绝,他乐颠颠的转身走了。
锦庄看着那撒花门帘荡来荡去,啐了口就骂:“杜家怎么就生出这么个无赖,成日的游手好闲,见了女人就像饿狗见了骨头,六妹无需理会他。”
锦罗见她脸色煞白,是真动了气,过来劝道:“二姐不必为二爷生气,也说不定人家是好心呢,毕竟我们家二姑奶奶曾是他的结发之妻。”
锦庄冷哼一声:“好心?六妹你冰雪聪明,不会看不穿他的用心?”
锦罗当然明白,杜铭锡醉翁之意不在酒,打着卿素之的名义,目的还不是为了接近她,锦庄直言,锦罗不好装傻,猜测着:“不会吧?”
锦庄无奈的一叹:“你哪里了解他的为人,打我嫁入杜家,他的事可是灌了满耳,我相公也常常为此气得七窍生烟,怎奈兄弟一场,又不好反目,也就由着他了,好在杜家只出这么一个,若是个个如此,可真是家门不幸了。”
随即抓着锦罗的手叮嘱:“你不能去他家里,他准没安好心。”
锦罗有些为难:“人家盛意拳拳,我爽约,不好吧。”
锦庄颇有些难以相信的蹙蹙眉:“六妹,这种人,你何必敬他!”
锦罗也有些疑惑,即使杜铭锡再怎么不济,那也是锦庄的大伯哥,若觉着不妥,完全可以交给杜铭钰解决,她为何这么直来直去呢?难道仅仅是因为杜铭锡的品行不端?但无论怎样,自己是带着任务来的,所以必须同杜铭锡接触,又不好拂逆姐姐的心意,就道:“这还没到中午呢,再说吧。”
锦庄却态度坚决:“这事我做主了,你不能去赴约,晌午就在我这里用饭,你喜欢吃什么姐姐还记得呢,等下就让人准备。”
锦罗就甜甜的笑着:“谢谢二姐。”
锦庄一拍她的面颊:“谢什么,自家姊妹。”
两个人又闲话了一会子,锦庄的怒气渐渐平息了。
中午说到就到,仿佛只喝了两杯茶的工夫,锦庄已经叫人备好了酒菜,杜铭钰上朝去了,唯有她和锦罗两个,就在花厅设了席面,姊妹相对而坐,一桌子的珍馐美味,丫头们给二人分明满了酒,然后肃然而立,等着吩咐。
锦罗举起酒杯向锦庄:“小妹我借花献佛,敬二姐,二姐出嫁时我还小,所以不记得太多咱们姊妹间的事,只听娘说,若讲秀外慧中,六姊妹中当属二姐,现今看来,二姐持家有方,又与姐夫恩恩爱爱,实在羡煞小妹。”
锦庄一笑:“你这张嘴,说的人心里快热乎的,若我算秀外慧中,你就是聪明绝顶,你那时还小不记得我的事,我可是记得你很多事呢,比如那一次,你偷了邻居家的猫,邻居听到猫的叫声来找,管你要,你却对邻居说,你说这是你家的猫,你叫这猫一句试试,这畜生若答应,那就是你家的,若不答应,就不是你家的,哎呦喂,邻居当时气的,哪有畜生会说话的呢,那邻居也不傻,反过来让你唤那猫一声,还说若那猫答应,就是你的,否则就抱走。”
说到这里,锦庄感觉口干,抿了口酒。
这事,锦罗依稀记得,当时年幼,很多往事都沉入岁月之底,听锦庄讲起,她饶有兴致的问:“后来呢?”
锦庄笑道:“后来?后来你唤那猫了,刚好那猫喵了声,你就对邻居说,听见没有,这畜生答应了,所以是我的,邻居急了,气道,这畜生只是喵了声,哪里是答应你呢?”
锦罗越听越有兴致,连旁边的丫头们都屏息静气,想知道她当时是怎么应对的。
锦庄用手指点着锦罗:“你却说那猫喵了一声,就是在答应你,邻居不依了,说那只是猫叫而已,你不是猫,你怎么知道猫是在答应你?你却对邻居说,对啊,你也不是猫,你怎么知道这猫不是在答应我,你也不是我,又怎么知道我听不懂猫的话呢,庄子有言,子非鱼,安知我不知鱼之乐也,同样的道理,你这样一狡辩,那邻居哑口无言,唯有将猫让给了你。”
锦罗咯咯的笑:“那邻居好笨,若换成是我……”
正此时,发现杜铭锡腾腾的走了进来,于是咽下想说的话。
锦庄也看见了杜铭锡,扫尽笑容,顿现一脸阴霾,继续方才的那个话题:“正因为那邻居不是你,所以他输了。”
有丫头过来道:“少夫人,二爷来了。”
杜铭锡将那丫头使劲一推:“让开,啰里啰嗦。”
随后看向锦罗:“弟妹,咱们说好的,在我家里给你接风洗尘。”
锦罗心中的疑惑加深,这杜铭锡虽然是锦庄的大伯哥,但锦庄的丈夫杜铭钰可是世子,杜铭锡直接跟自己说话,看都不看锦庄,未免无礼,人家无视自己的姐姐,其实她也生气,但因为要查案子,就忍下一口气,道:“姐姐这里已经备好酒菜,就不麻烦杜二爷了。”
杜铭锡有些不高兴,但美人跟前,他一向都是好脾气的,笑了笑:“别啊,我可是辛辛苦苦的忙了一上午呢,弟妹不给我这个面子,是不是怪我休了卿氏?其实关于这件事,我正想托你转个话给卿家呢,所以请弟妹移步过去吧。”
锦庄终于忍不住,脸色铁青道:“这是我的妹妹,不是二爷的妹妹,且她是来看我的,就该留在我家里,再说你家里新亡了人,多晦气。”
杜铭锡哼哼一笑,意味深长的看着锦庄:“我家里亡了人是晦气,我正想把我那小妾的死原原本本的告诉弟妹呢。”
锦庄一听,变了脸色,默了一会子,对锦罗道:“早去早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