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到的时候，地上已经摆起了吃的，看起来像模像样的。可是都没有人来通知她……顾念因为银弓一事，和其他人总归是有些隔阂，排挤说不上，但是却像是点头之交的陌生人一般来往。她连忙扯了扯童哲的衣袖，说道：“这包点心也不太多，就麻烦师兄随便帮我分了吧，千万别说是我带来的。”

她也不等童哲回应，迅速地跳开了去。来的人已经不少，认识的人自发地聚成了一团，有说有笑地聊着天。顾念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来，百无聊赖地玩弄着地上的枯草，祈祷快点天黑下来，别让自己显得太突兀。

“你没回家？”

顾念耳边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一跳，等到她看清是庄羽西后，更是惊得说不出话来。

“你眼睛瞪那么圆干什么？我问你话呢。”庄羽西说这话时，也是一贯的冷脸。

顾念意识到自己失态，连忙回答：“没啊……”她说完半天没有再听到庄羽西的回应，意识到自己一不留神将话题断了，又捡起来：“你也没回？”

“废话。”

顾念气闷，活该每人搭理她。她收起准备委屈自己延续话题的打算，继续静默地打量着枯草。老枫树下的枯草与别处的不太一样，细细密密的，像是阿珂家那顶软轿顶上垂下的丝绒。她想伸手去摸一摸，有些懊恼庄羽西在自己的身边。

“你怎么不说话了？”

“不知道说什么。”顾念头也不抬地说。

“我不回家，是因为能回的不是我的家。”庄羽西突然开口了，语气如常，字里行间却有些异样：“那是子瑜的家。”

“你们是姐妹，她的家还不是你的家。”

“枫园里的庄长老，是她的祖父，是我的外祖父。”

顾念从小就没有这些长辈相伴，不太懂庄羽西的意思，不解问道：“你为什么跟我说这个？”

“因为我们都是不能回家的人啊，同病相怜。”庄羽西说完，突然补了一句：“还有他。”

顾念不明所以地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林樾一个人正走过来，顾念习惯性地低头避开了目光，心里活动不受抑制地丰富起来，林樾不会真的受司徒唆使，要和自己一起守岁吧……

林樾笑着坐了下来，声音里透着欢快：“你们俩怎么凑在一块儿了？”

“有缘呗。你不回去，你娘那边怎么交代？”

“不交代，反正她知道我在枫园里又跑不了。”

顾念听着庄羽西和林樾你一言我一语地聊天，轻松自然，想起他们自小一起长大，自己不便插嘴，愈发专注地拨弄地上的草了。

庄羽西突然捅了捅顾念的手臂，不解问道：“你干嘛呢？”

顾念还没有来得及说话，不远处传来几声：“阿樾！这儿呢！”

林樾继而应了一声：“来了！”

顾念知道林樾已经跑开了，一边若无其事地回应着：“没有啊……”一边放心地抬起头，不想正好对上林樾的眼睛，那个“啊”字半途而废地留在了嘴里，她不假思索地问道：“你不是走了吗？”

林樾无奈一笑：“好了，走了。”他说着便站了起来，转身跑到旁边一堆少年那里，他们自然地空了个位出来，他利落地坐下去，姿势放松而随意。

“你们俩干嘛呢？”庄羽西冷冷的声音响起，片刻之后忽然轻笑出声，又叹了口气：“你躲着林樾吗？”

顾念没能够彻底领会她这一波三折的语句里蕴含的到底是什么意思，但也知道她在说什么，一听到庄子瑜时便有些急了，急急忙忙地开口：“你误会了，不是……”

“子瑜喜欢林樾，林樾一直不喜欢她。也不能说不喜欢吧，毕竟从小就认识，这么说有些伤感情……”庄羽西停顿了下，拿捏着措辞：“他一直都冷冷的，但是还是没能够掐灭子瑜的心思。这不怪他。”

“我不怪……”话说到半截，她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连忙将话扭转了过来：“也轮不到我怪不怪吧……”她说这话的时候，目光不自觉地朝林樾看去，谁知道那边不知道说起了什么，林樾竟然也回头看了过来。顾念猛地惊醒，立马将头扭了回来，不想看见庄羽西正促狭地笑看自己，脸上急剧升温，连忙拿起一件雪白的牛乳糕放在了庄羽西手上，没好气地说道：“笑什么，吃你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