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没有长辈,故而亲事需要李献自己来商议。
门外正是彭瑜。
“看看这本账簿,字迹工整,条目清晰,一目了然。若是你等有这等本事,不,只要你等有此人一半本事,老夫也就知足了。”
后来,那些公事就被上官分给了其他人,他的事儿少之又少。
等他走后,常氏落泪,苏成没好气的道:“大娘子不愿嫁之时你哭,愿意嫁了,也找到女婿了你还哭!”
彭瑜不理他,仔细看着账簿,蹙眉道:“错了五处,写的潦草,可是事太多?”
“此人强项,出仕至今见到不平事便要鸣不平,上官出错也要进言……兴化那边修建海堤便是此人一力主张,可眼看着要修好了,那些豪强出手抢夺田地,此人竟动用胥吏驱赶,当即收押十余豪奴……”
彭瑜止步,莫名觉得阳光灿烂了些,风儿也暖和了些,精神头突然就提起来了。
“兴化县县令范仲淹。”
“多谢马祭酒。”
马硕叹道:“你家主人开口便是威胁,若是苏成离了国子监,他与国子监那点香火情便断了。”
接近下衙时间,有人叩门,随从开门,“彭巡官?”
门外正是彭瑜,他走进来,“相公。”
马硕喝了一口茶水,“可你仔细算算,李献从一介落魄士子到如今太后与官家身边的红人,他用了多久?”
事儿简单的令人欢喜,李献说明日就请媒人上门。
李献大笑,“我是娶妻,不是娶个女仆,何来的压制?你若是不成,我换人就是。”
“彭公?”
这是媒人们惯用的手段,特别是双方地位悬殊时,最为犀利。
说罢,他气呼呼的去了自己的值房。
身后,国子监祭酒马硕叹道:“上次老夫听定远侯说了个故事,赔了夫人又折兵。怎地,你等觉着我国子监直讲转投墨学很有趣?”
……
官员递过账簿,赔笑道:“我等就是随口一说。”
呵斥的声音不熟,彭瑜冷笑,“那些小崽子也不知晓尊重老人,若非如此,老夫满腹手段也不至于想带到棺材里去。”
“侯爷,肥水不流外人田,此事奴不要钱也做!”
“李相去打听打听就知晓了。”
苏成眨巴这眼睛,突然怒吼,“老夫的女儿,爱嫁谁嫁谁。什么和亲?谁特娘的再说这等混账话,老夫便转投墨学。”
“老彭啊!”李谘露出笑容,“何事?”
往事如烟,袅袅不散。争执,明争暗斗,成功,升官,意气风发。失败,沮丧,再度崛起……
“这不是舍不得吗?”常氏哽咽看着苏唯,“这是我身上掉的一坨肉,我一手带大的孩子,从一小点……”,她伸手比划了一下,“从这么一小点长大,我一直觉着她此生不会离开,可……”
官员进来行礼,李谘问道:“如何?”
“来,老夫给你二人说说这些错处……”
“你出的主意,若是不妥,那就别怪老夫。”李谘看了一眼李献,李献举杯,“喝茶。”
至于媒人,李巨子的名声在媒人界臭名昭著,除非他说已经定下了,否则没人愿意接单。
彭瑜欢喜告退,走出值房时,那身姿看着挺拔了不少。
“一年多些……”陈定说道。
“老苏,你那要做道姑的女儿定下了定远侯?”
官员悄然出去,去了李谘的值房。
苏成不知谁的嘴那么快,但心中一种欢喜情绪涌来,就矜持的道:“是啊!机缘巧合罢了。”
室内三人叹息。
等众人告退后,里面走出一人,却是王贺。
从前年开始,他的脑子就不大好使唤了,容易忘事。度支巡官的职责是督察本部官吏,可他却丢三落四的,把张三的错搁在李四的头上,屡次犯错。
“放心,最多明年,不,明天她就会忘记此事。”李献笑着往苏唯那边靠了一些。
李献是定远侯,官家心腹,太后信重的臣子,还是墨家巨子。相形之下,在国子监混日子的苏成就属于高攀,也就是高嫁。
老彭叫做彭瑜,在三司数十年,从小吏一路升职到度支巡官,堪称是无数人的宦途榜样。
“相公,下官想辞去度支巡官之职,不过下官有个请求。”
彭瑜缓缓往外走,他想去看看三司中最后剩下的两个老兄弟。
“彭瑜彭公!”
能做成定远侯的婚事,她此后在汴京媒人界必然名气大振。
老鸦巷就有媒人,当杏花欢喜的把消息放出去后,不过二十息,那个媒人双手还裹着面粉就冲进了侯府。
“就是个国子监教书的。”
两个小吏点头,彭瑜冷笑道:“刚来的吧?”
李谘深吸一口气,“你说。”
官员先看了李献一眼,“彭瑜精神百倍,不过是否会主动辞去度支巡官还不得而知。”
李谘便令人去打探了一番,得到的消息令他为之一怔。
苏成特地告假在家……实际上国子监也没啥事,他板着脸,“这于礼不合!”
“当初汉唐还嫁公主给异族呢!”有人反驳。
陈定从未想过这个问题,他身体一颤,“十载后,此子不出意外的话,哪怕因资历之故无法入主政事堂,可对朝局的影响当不亚于宰辅。”
“那么,当宰辅对我国子监不满时,你告诉老夫,就这么一个破摊子,可挡得住宰辅一击?”
马硕幽幽的道:“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宁负老人,莫欺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