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鲤一时听不明白,见斗鸡一动不动,又问:“鸡死了吗?”
这只斗鸡与鸡哥同样的身量,浑身黑羽,鲜红的冠子,站起来一定威风凛凛。
“把灯拿开,嗤嗤,我怕强光,点个火折子就行。”
张鲤叹了口气,心知师傅正一点点变成虫子。灭了鲛灯,吹亮火折子凑向张掌柜,忽想起以前就是这样给他点烟的,心中又是一酸。
张掌柜喊道:“醒醒,你是转生的元鸡,啄过大鹏,踩配凤凰,怎能轻易就死!”
“喔喔——”
斗鸡听了这话扑腾着站起来,露出身上恐怖的炸伤。左千峰下令放箭时它就在某个黑袍人手里,被当作了挡箭牌。
斗鸡走了两步,忽啄开身上伤口,鲜血飞溅,不一会儿捉出一只淡蓝色的蛊虫,脖子一扬,囫囵吞下。
“掌柜的,你说的好虫儿不会就是鸡体内的蛊吧?”
“不然呢,你以为我连鸡和虫都分不清?”
斗鸡吃掉蛊虫,昂着头扇动翅膀,在最后一声嘹亮的啼鸣中彻底死去。
“死了?”
“死了。”张鲤道。
“都死了!都死了!”
张掌柜忽然现出惊恐神情,须子颤动,爪子乱抓乱挠,口中尖叫:“不要进来,不要进来!”
“掌柜的你冷静一点,谁要进来?”
张掌柜爪子反折,探进后肩胛里抓出八角铃铛,疯狂摇晃。
“不要进来!不要进来!”
“啊!”
砰的一声,张掌柜奋力将铃铛砸进嘴里,四肢并用,急速向前窜去。洞道本就狭窄,他的动作又大又急,肢体磕在洞壁上,鲜血淋漓。
“掌柜的慢点,我跟不上你!”
……
~~
瞎子原本不想接劫狱的活儿,可往生教给的实在太多,江湖的风太冷,没钱容易冻死。
两个月之前,瞎子在沧州米行接下这趟差,到凛州后,本该就地隐伏,可他却算了一个月的卦,天天在街面上转悠喊:“时运来时,买庄园,娶老婆。”
挣钱这件事,没个够儿,瞎子又在凛州米行里接下来福的委托。
本以为给鸡下蛊就算多耗时日,也不算难事,没想到那只鸡不知是什么异种,竟将所下蛊虫尽数捉来吃了。
今夜劫狱,事有不谐,现在更是连鸡都被抢走了。
“快爬。”瞎子身后的玉金刚催促道。
“刚才那是什么妖怪,我要回去一趟。”
“找死。”玉金刚惜字如金,他是只成妖的蛾蛹,横骨刚炼化不久,还不善人语。
将到出口,玉金刚道:“埋伏。”
“埋伏谁?”瞎子问道。
玉金刚道:“我们。”
“我们埋伏我们?”
“当心……埋伏。”玉金刚终于说完整了。
瞎子看着玉金刚褐色的圆脑袋,有些同情他:“放心,此地偏僻,洞口有我提前布下的蛊虫。”
推开洞口的乱石杂草,瞎子刚露脑袋,一柄铁铲便带着劲风直插向他的哽嗓咽喉。这一下若是铲实了,非身首异处不可。
瞎子骇得蛊虫都从袖口里抖出几只,急忙缩头,饶是如此,仍被铲掉一块头皮。
“埋伏。”玉金刚又说了一遍,他也有些同情瞎子,“比我……还蠢。”
瞎子满脸是血,怒不可遏,拢住袖口抖了三抖,再一放,一群飞蚕冲出洞口,见人就咬。
洞外只有一人,是个年轻书生,头戴方巾,身披襕衫,脚踏雪炼靴,手中斜提一杆方便铲,身后背了一柄宝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