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自嘲让利星汉在心中发出一声叹息，他也知道为何姜先生会突然自贬，一切都是因为他那位学生，姜斌。

前年姜斌去了翰州城后，许是因为皇命之下，书院派出之人都是些天赋不凡的书生，姜斌并未脱颖而出，参加那年武考。

但他也没有回来逐鹿书院，只是寄回了一封书信，说是感谢姜贤庄的恩情，如今学生在付丞相门下寻了一份差事，就先不回去了。

往小了说，姜斌做为姜贤庄的远亲侄子加唯一弟子，寻得丞相门下，这总归是一门好事。但他这两年来，都没有回书院看看姜贤庄，明明翰州城离马儿郡也没那么遥远。

若是往大了说，虽然付丞相出身自南山书院，但姜斌自顾自去拜入别人门下，如同不告而别般寄回一封书信。这行为可以说是给姜贤庄难堪，行为就是背叛，欺师灭祖，利星汉一下子有些同情姜贤庄，张了张嘴巴想要安慰他，又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哪知见到他这幅样子，姜贤庄反过来安慰起利星汉：

“姜某倒也没有觉得有什么难堪的，毕竟我连功名都没有，此次去翰州城，也就是单纯地看看远房侄子，若是他过得不好，想着督促一下他尽快提升修为，莫要被人看不起了。”

听着姜贤庄这般替自己后辈着想的话语，尤其是看见他头发上的几根白丝，利星汉不禁想起自己的师父，莫名有些心酸。

“不过姜某确实一直认为，学问无大小，虽然人各有命，但还是要与利先生提一提这番道理。”

不料利星汉一点就透，终于找了安慰姜先生的话语，小伙子赶忙连连点头。

“姜先生这句学问无大小当真秒绝，不论是蒙学先生，还是一朝宰相，都是替往圣继绝学之大事，等到我遇上了姜斌，定要拿出小夫子的架势，好好训斥一下他。”

姜贤庄难得地露出有些感激的神情，朝利星汉拱了拱手:“利先生有心了，不过人各有命，姜某想得挺开的，随他去吧。”

“都依姜先生。”

利星汉脑中不断徘徊着先前姜贤庄那句学问无大小，巧逢此时，随着临近丰郡城门，路边有一位在深秋里割稻杆的农夫。

联想到割掉杂草是为了让庄稼长得更好，这不就像是姜贤庄蒙学的意义一般吗。

看了看农夫手中的镰刀，利星汉露出笑脸，心中对于这一路上的玉米馍馍释然几分，也更加理解了姜贤庄的死板严肃行径。

看看那一身洗得发白的宽袍背影，利星汉在心中感叹，真是一位身体力行的好先生。

就连玉锦，默默听完少爷与姜夫子的一番对话，也放下了藏在心底的成见。

因为少爷抄书的苦不堪言，再加上纪坤歧的风采、唐雀然的玲珑、何书寒的俊美，这么一对比下。死板严肃而又长相平平的姜贤庄，让玉锦心底对他一直不喜，但少爷对每位先生都很尊敬，所以女子将这藏得很深。

就连听闻是姜贤庄护送她们去翰州时，玉锦都不禁在心中遗憾，怎么不是那位虽长相普通，但才气出众的纪先生。

此时听他们一番交谈，才让女子知道自己的成见是多么可笑，认知有多肤浅，玉锦默默在心中给姜贤庄倒了个歉，想着找个机会给他做点桂花糕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