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柳,你吩咐下去,书房的窗子每日都要开着,鸟笼里的吃食一日不可断缺。更不可有人触碰那只鸽子!”若曦极其认真的吩咐道。
千柳虽不解其意,却知公主最喜欢的那只鸽子已数日不见,难道竟是因为它,才整日闷闷不乐?
领命,千柳立即交代下去。若曦这才稍稍安心,转身直奔承和殿。
行至殿内才发现,人已经聚集很多。
太子颜弘睿,德妃,淑妃均已到了。除了这些宫内本就熟悉的面孔,似乎此行同去的人并不多,可是?
若曦一眼扫过殿内时,一方玄色的锦衣勾住了她的视线。细细望去,才发现,竟是多日未见的白慕清。
仿佛是同一刻,白慕清也看见了她。
若曦正欲上前说话,恰在此时听得高渐得尖细的嗓音传来,“皇上皇后驾到!!”
闻此,若曦只得朝着白慕清苦笑。
她仍记,曾经答应过母后的话。就算是想和白慕清说话,此时也许避避风头。
白慕清见她如此,似是明了。
他双手负后,朝她微微颌首,随即眼神瞥着乾宇帝出现的方向,淡有若无的一笑。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朝奉之声响彻大殿。
金丝龙袍,红艳凤冠,一行人逆光而来,闪耀着夺目的光辉。
“众卿家平身!”乾宇帝双臂扶平,端的是天下至尊的威严。婉玉皇后站其身后,落落大方,凤仪威然。
“谢皇上!”众人起身,自然分为两列,低眉垂首站在两旁。
乾宇帝一扫众人,“人,都已到齐了吧。”
高渐得立马上前回道,“都已到齐了,仪仗也准备妥当,可随时启程。”
乾宇帝闻此,点了点头,十分满意。
“朕,不在宫中的这些日子,所有事务均交由太子处理,命左右丞相辅佐,众臣当竭力辅佐太子理政。”乾宇帝当众宣布道。
众臣躬身一拜,左右丞相更是上前跪拜道,“谨遵圣旨。”
乾宇帝点头,又看着离他最近的太子颜弘睿道,“睿儿可要多跟大臣们学习,遇事须听谏言,不可独断专行。”
弘睿上前一步,一扫衣摆,单膝跪地,“儿臣,定不负父皇所望。”
他声音洪亮,掷地有声。乌发高束,一丝不乱。俊朗男儿,方露少年本色。
“皇上,时辰差不多了,可以启程了。”高渐得在乾宇帝身边低声道。
“那便起程吧。”
乾宇帝携一行众人走下层层阶梯,停在一队马车前。
婉玉皇后拉着弘睿的手,细细的遵嘱,“吾儿已懂事,母后不在的这些日子,可要多加照顾自己。”
弘睿郑重的点了点头,而后道,“母后不要担心,儿臣会好好照顾自己的。倒是母后此去一路劳累,需加照顾好自己。”
婉玉皇后欣慰的一笑,松开弘睿,站会乾宇帝身侧。
“若曦,可准备好?”犹豫了一下,望着若曦所乘的马车,乾宇帝终究还是问道。
“有徐老嬷嬷检查过,皇上可放心。”婉玉皇后道。
“如此,便好。”
待,乾宇帝与皇后娘娘同登行撵,高渐得便高声道,“起程”
“恭送皇上,恭送皇后娘娘,淑妃娘娘,德妃娘娘,瑞公主!!”
车队离开承和殿,出了朝门,如此,也就离了皇宫。后,沿着庆安街道,一路向南。
庆安道旁,商号林立,酒楼茶肆,旌旗飘飘。
本是人流攒动,热闹不已得街道,因皇家出行的马车而变得冷清许多。但,从跪了满地的人来看,便可想象出平日里的繁闹景象。
千柳放下纱幔,回头看着侧卧睡在软垫上的若曦,不禁苦笑。
想当初,她可是整日里念叨着要出得宫来,一赏宫外繁华景色。如今,真的出来了,她却睡着了。
许,是昨晚未睡好的缘故,自上了马车,若曦便昏昏沉沉的睡着。
就连他们出了宣门,离了京城,换了马车,若曦亦是沉睡未醒。
车轮滚滚,颠簸起伏,即便是车内软垫铺了厚厚一层,乾宇帝仍旧心潮翻滚,静不下来。
“高渐得。”乾宇帝掀开帘幔叫道。
“奴才在。”
“去看看瑞公主处可有不适?”乾宇帝吩咐道。
高渐得领命,骑马转身往后面而去,瑞公主的马车就在不远处。
乾宇帝掀起帘幔的手顿了一下,才犹豫着放下。他面色忧郁,似有烦心处。
一只温软白皙的手,柔柔的覆在他的手上,紧紧地抓着。
乾宇帝一抬头,对上婉玉皇后浅浅的笑,“皇上莫要再自责了。”
“婉玉,朕是不是不该瞒着若曦这么久。”乾宇帝十分失落,他微闭双眸,靠着马车深深地叹了口气。
一言九鼎,威震八方的乾宇帝皱起了眉头,此时,却开始怀疑自己当初的决定。
婉玉皇后安慰道,“皇上也是为了若曦好,她这么懂事,定会明白皇上的苦心。”
“可是,嫣然她却生气了?”
婉玉皇后垂着眼帘,嘴角苦涩。在他的心里,婉玉永远代替不了嫣然。纵使岁月流逝,他们渐渐变老,而唯有她才是永恒。嫣然已沾满了他的心,没有留下丝毫的空隙。
是悲,亦或是喜。
“姐姐与皇上心意相通,定会明白皇上的苦心,又怎么会怪皇上呢。”婉玉皇后好声安慰着道。
她的嘴角,噙着一抹不易察觉的苦笑,蕴满了她的心,染上了西沉的晚霞。
乾宇帝缓缓地转过头来,平静的眼神中激起一丝波澜,他薄唇颤抖,“你说嫣然她,真的不会生我的气吗?”
婉玉皇后点点头。
“既然不生气,却为何要带走她的画像,就连最后的念想也不留给我?”忽而,乾宇帝又落寞的道。
“皇上?”婉玉皇后哽咽。
方才,方才他说的可是“我”!唯有遇到姐姐的时候,他才会这般称自己。
就算是陪了十几年又能怎样,终究不过是大越的皇后而已!
在他心里,唯有嫣然,才是唯一的妻。
而她,只要做好大越的贤后,也只有这样,她才能如此近的陪在他的身边。
高渐得挨着车窗,恭敬地叫了声,“皇上?”
乾宇帝吸了口气,强打着精神,道“说!”
“回皇上,公主自出皇宫一直熟睡,未曾醒来。”高渐得道。
“一直未醒么?”婉玉皇后吃惊的问,“睡了这么许久,莫不是病了?”
想及此,婉玉皇后起身便要下车。乾宇帝一手将她拉回,扳着她的肩,将她按坐在软垫上。
“莫急。”乾宇帝道。
“奴才问过千柳,说是昨晚上公主兴奋地一夜未睡,所以今日才睡的这么熟。”高渐得骑着马,紧跟在车旁,挨着窗子又道,“娘娘放心,奴才已经遣了方御医前去守候,以防异常。”
听了此言,婉玉皇后这才稍安了些心,她理了理衣摆,端坐在车内,缓缓地平静了心情。
“为了若曦,苦了你了。”乾宇帝一轻一重的拍着她的手背,沉着声。
“臣妾并不觉得苦。”婉玉皇后淡淡的笑着,她舒展开紧缩的眉头,对乾宇帝道,“皇上暂且静静心,一切,皆等见了姐姐再说吧。”
希望此行之后,他,仍旧是威震四方的大越乾宇帝。
官道宽阔,车队徐徐前行。
石安回身,掀起车幔,一道霞红窜进车内,白慕清眯着眼睛看着石安问道,“何事?”
石安低头道,“回公子,方才侍卫来报,今晚就宿在前方小镇,车队不欲进城了。”
“知道了。”白慕清不冷不淡的回道。
他似心如止水,任何事都激不起他半点波澜。他端坐在殷红的蒲团之上,白皙的手上随意的搭在车内小小的安几上。指尖转动着一只白瓷茶杯,目不转睛的看着,让人十分的不解。
只是一只寻常的杯子,难道还有什么玄机。
石安默默地放下车幔,心里暗暗地嘀咕。
如今,他真是越来越看不透这主子了。
夕阳西下时,一行车队在一处偏僻的小镇停下。
一匹快马疾驰而来,至车前而停。
“禀皇上,前方已经收拾出一家客栈,请皇上移驾。”成风翻身下马,单膝跪拜道。
待成风话闭,车内却毫无反应。
高渐得与成风相视,不解。而后高渐得复又问道,“皇上,现在是否先去客栈稍事休息。”
少顷,车内传来婉玉皇后的低低的唤声,随后才听得乾宇帝低沉的嗓音道,“先去客栈吧,从此刻起,便要隐了身份。”
“是,属下遵命!”成风领命,骑马于队伍最前面,领队入镇。
出京城之时,所行之人皆换成了普通的衣饰,但天子安危不容忽视,所以所行侍卫却带了不少。
如今从旁人的眼光看来,最多,也只能算是京城显贵,全家出行,却并不会与皇帝联想到一起。
快到客栈时,若曦恍惚的醒来。在马车上睡了一天,现在浑身酸痛,头甚是晕沉。
千柳扶着她从马车上下来,只和乾宇帝,婉玉皇后打了声招呼,便由侍卫一路领进了客房好好清醒清醒。
直到晚饭时,若曦才稍稍缓了过来,但她的脸色,仍显倦意。
“待会儿,可熬些宁心安神的汤药给小姐送去。”看若曦晚饭并不多吃,婉玉皇后便对方文秋道。
熬汤药并不难,难在为谁而熬。
方文秋福了福神,“臣,这就去。”
此行之所以带上他来,最大的缘由,便是这瑞公主了吧。一切,仿佛早已在方文秋的预料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