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伙计把药包推向姜雨萍：“一共两块七。”

姜雨萍掏钱，很窘：“先生，我就有一块三……”

“那不行！”店伙计收回药包。

姜雨萍：“先生，行行好……”

“不行！不行！”店伙计态度很坚决，“没钱抓啥药啊？”

姜雨萍哀求：“先生，我闺女正等这药呢，求您……”

店伙计：“都像你似的，咱药店不得黄铺呀！去吧！去吧！”

这时，王掌柜从里屋出来。他打量姜雨萍。

姜雨萍仍求那伙计：“先生，我就住在这北市场，南边槐树巷，钱我先欠着，等我有了一定还。”

店伙计：“我们这儿有规矩：不赊不欠！”

王掌柜走过来，把药包递给姜雨萍：“你拿走吧。”

姜雨萍喜出望外：“谢谢！谢谢！”她把那一块三递向王掌柜。

王掌柜没接钱：“等你有了一块儿还吧。”

姜雨萍万分感激：“谢谢！谢谢！”躹着躬退出药房。

店伙计：“掌柜的，您从来也没这样过，您这是……”

王掌柜：“我看这女人，不一般呐……拉个主顾吧。”

姜雨萍急匆匆往家走。

一个穿着裘皮大衣、手拄文明棍的阔人，从一家店铺里出来。

姜雨萍与阔人相撞，手中的药包落地。

阔人大怒：“你眼睛长后脑勺去了？”

姜雨萍忙赔不是：“先生，对不起，对不起。”要去拿药包。

阔人一把拽住姜雨萍：“咋的？这就想走呀？”

姜雨萍着急：“我闺女等我回去熬药呢。”

阔人：“你熬药？我这鞋咋办？这是英国洋皮鞋！”

姜雨萍低头看，阔人的亮皮鞋上被踩上了泥污。

姜雨萍弯腰鞠躬：“先生，放过我吧……”

阔人：“你这娘们儿，我不让你赔，你还不给我擦擦呀？”

“哎。”姜雨萍正要蹲下身子给阔人擦鞋，有人喊：“慢着！”

是崔雨田。显然，他在一旁已经看了一会儿。他捡起药包，递给姜雨萍。

崔雨田：“大嫂，你走。”

“先生，谢谢……”姜雨萍接过药，看了一眼崔雨田。

崔雨田：“快回去给闺女熬药吧。”

阔人不依：“咋着？你让她走？我这鞋你擦呀？”

“好，我擦！”崔雨田蹲下去，一只手掐住阔人的皮鞋。只听阔人“嗷”地叫了一嗓子，跌坐在地上。

崔雨田：“还擦不擦了？”

阔人疼得抱脚直叫：“不了！不了！哎哟……”

姜雨萍回头看崔雨田，崔雨田已不知去向。

家里，菊叶儿盖被靠墙坐在炕上，谢崇民坐在炕沿边。

谢崇民：“你比一年前懂事多了。”

菊叶儿：“是吗？我可没觉着。”

谢崇民：“一年前，你就是个——是个小姐。”

菊叶儿苦笑一下，叹口气：“现在咱家穷了。”

谢崇民：“知道穷滋味儿也好。天底下，穷人太多了……”转了话题，“哎，菊叶儿，你要是能挺住的话，我把这两天的课给你补一下吧。”

菊叶儿：“谢老师，我不想念书了。”

谢崇民：“为啥呀？因为穷？”

菊叶儿：“我娘她太苦了，我不能拖累她……”

谢崇民：“有难处咱想办法，书还是要念的。在我教过的学生中，你是最好的，而且有天赋……”

姜雨萍拎着药包开门进来：“谢先生来啦！”

谢崇民：“啊，我来看看菊叶儿咋样，想给她补补课。”

姜雨萍：“太让您费心了。”

谢崇民：“可菊叶儿她不想念书了。”

“别听她的。”姜雨萍说女儿，“菊叶儿，病好了你就给我上学去！”

菊叶儿：“娘，咱家都穷成啥样了，书我能念下去吗？你就别撑强了……”

“我脱裤子当袄也要供你！”姜雨萍说着，眼里流出了泪。

这时，有人敲门。

姜雨萍擦去泪水：“请进。”

进来的是苏中仁，他手拿一张报纸：“洪太太，这是我们《东亚日报》刚发的消息，你看看。”

姜雨萍接过报纸看——

报纸上醒目标题：郭逆就地正法叛军悉数归顺

苏中仁：“事情总算有了结局，洪营长也该回来了。”

姜雨萍和菊叶儿很兴奋。

菊叶儿：“娘，太好了！我爹要回来了！”

苏中仁有些伤感：“唉，这是天意吗？”他问谢崇民，“谢先生，你也是读书人，你说说，这正义之举咋就成不了事呢？”

谢崇民笑笑：“我就是个教书匠、孩子王，打来打去的那些我不懂……”说完，他奔学校去上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