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巡警房里走出那帮唱“蹦蹦”的,那两个扮男扮女的,互相搀扶着,嗓子都哑了。
女的说:“从今往后,再,再也不唱了。”
男的说:“庄稼活你不爱干,做买卖你没底钱,不唱,你干啥?”
女的问:“那咱这上哪圪瘩去?”
男的说:“咱先回卧牛石家养养嗓子吧。”
方金石与肖勇也从巡警房出来,来到附近的一个小茶馆吃点心喝茶。
那边,一大鼓艺人正在唱奉派大鼓《金定观星》:
“太主爷驾坐那汴梁东京,
被困在南唐那座寿州城。
咱不言太祖爷身被困,
再表那背母私逃将军他叫高琼……”
肖勇:“大哥,这回那鸿增祥金店真的是天雷抢的?”
方金石点头:“肯定是。”
肖勇:“胡子当贼了!”
方金石:“是那张那告示把他惹急了。”
肖勇:“这小子行啊,愣跟咱较劲。”
方金石:“我等着他!”
肖勇:“你也跟他较劲?”
“我出的主意呀,把他惹着了……”方金石苦笑,“本想一堆六二五,他却真来了。妈的!也是条汉子!”
肖勇笑起来:“烧纸惹来鬼了!”
方金石:“我可不怕鬼!”
肖勇:“他还能来?”
方金石:“看那小子的脾气,兴!天雷历来跟官家作对,鸿增祥是吴督军的买卖,这也算他找上茬口了。”
肖勇:“你真要跟他干?”
方金石:“没法子,我当的是这个差!会会吧,挺让人提神的。”
奉天城东北边,六十多里地外有一片大山,树木榔林的,其中有座山,叫棋盘山,传说有黑白二龙曾经斗法于此,所以这又叫龙山。
林间的山沟里一匹马急驰而来。马上是崔雨田——他果真是天雷。
树上藏着一个放哨的土匪,他向远处喊:“大当家的回来啦!”
天雷向树上看,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哎,接着!”把那东西向树上扔去。
放哨的土匪叫山虎子,接着那东西一看,是枚金戒指,便戴在手指上。
天雷继续策马前行。
一群土匪迎上来:
“回来啦?大当家的!”
“大哥,咋不在奉天城多玩几天呐?”
“有啥新鲜事儿没?”
天雷跳下马,一一应着。
炮头满仓赶过来:“大哥,玩的乐呵不?”
天雷:“乐呵!”又从怀里掏出一个口袋,扔给炮头,“交给粮台(管财物的)!”
满仓看口袋里的东西:“好家伙!这么多宝贝!”
天雷:“奉天城的北市场好哇,我是看中它了!”
满仓:“哥,咱喝酒去!”
时近中午,太阳终于钻出了云层,撒出一片光来。
天暖和了好多。
北市场街头,马神仙坐在卦摊前,正在给一个妇人算命。
那小辫儿倒背着手走来,在一旁卖呆儿。
马神仙对妇人说:“你哪是克夫的命啊?不是!你别着急,等一开春,阳气一转,你丈夫准好。可有一宗,你务必领你丈夫到城北大北门北头,望北楼这边儿,火神庙那儿,找魏先生去看看,要按他说的办。”
“哎!谢谢你了,马神仙。”妇人感恩戴德地走了。
那小辫儿坐到妇人坐过的椅子上。
马神仙:“咋的?也有坎儿了?你是算命?爻卦?看相?”
那小辫儿:“今儿个太阳真好。”
马神仙:“去!你上我这晒日阳来了?别耽误我的生意!”
于四儿走过来:“马神仙,有水没?让我喝一口。”
马神仙倒了一碗水,递给于四儿。
那小辫儿:“你对这小子咋这么恭敬?”
马神仙笑:“神鬼怕恶人,我能不怕!”
“我是恶人?”于四儿也笑,“好,等我砸你的摊子!”
不远处,两个东北军军官走过来,不时向路人打听着什么。被打听的人都摇头摆手。
观音姐一脸神秘地奔到马神仙卦摊前:“哎,听说没?听说没?”
马神仙、那小辫儿、于四儿都纳闷儿:“啥呀?”
观音姐:“郭鬼子的队伍被大帅打‘花达’了,在辽河口那儿,他们两口子都被抓着了,崩了!”
“我当啥事儿呢!”于四儿撇下嘴:“他两口子就吊在东边小河沿呢,我都走看了。”
观音姐:“真的?”
于四儿:“我都挤到他公母俩跟前了。俩人这式儿的。”他学了一下被吊死的样子。
那小辫儿:“以下犯上,焉能有好下场。马神仙,你连这都算不出来,徒有其名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