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辫儿走出福春堂,看见马神仙正在摆置卦摊,走到卦摊前。
马神仙先说话了:“看来,今天是真想算一卦了?”
那小辫儿掏出一枚银元,扔桌上。
马神仙瞅着那小辫儿笑:“再来一块。”
那小辫儿:“你?不都一块嘛!”
马神仙:“上回算的那卦……”
那小辫儿:“哪卦?”
马神仙:“我说你家一个月必有凶事。”
那小辫儿:“那是你白送的。”
马神仙:“我可是拿我的卦摊儿跟你打的赌。我算准了,你输了,你给一块不算多吧?”
那小辫儿:“我不算了!”
马神仙一举送客的手势:“那你就请——”
那小辫儿:“把钱还给我!”
马神仙一掂银元:“这是我打赌赢的!”将银元揣口袋里。
那小辫儿无奈地又掏出一枚银元:“给你买烧纸。”
马神仙又把银元收起,诡谲地一笑:“屋里的刚走,你就动花花心了?”
那小辫儿一愣:“你……”
马神仙:“你别说话,一个字都不用说。抽一签吧。”拿起签筒,摇摇,递向那小辫儿。
那小辫儿犹犹豫豫地抽了一签,递给马神仙。
马神仙接卦签看,拿出一张卦词:“你自己看。”
那小辫儿念卦词:“‘美酒一杯醉风雨,梦中欢聚醒别离。难越关山重重阻,成阵雁儿声声啼。’——好词儿呀!”
马神仙:“这是藏头诗。”
那小辫儿又看卦词:“美……梦……难……成……”他把卦词扔向马神仙,“我就不信这个邪!”
那小辫儿不敢不信,可又心不甘。男人么,色胆包天,都是。
男人,真有精神头。在北市场杂巴地的一个空场,两个汉子正在摔跤。四周围了不少人,于四儿也在人群里。
人们喊着:
“来个踢儿!踢儿!”
“大胯!背大胯!”
“绊子!使绊子!”
菊叶儿挤进来,拨拉下于四儿:“于四儿哥!”
于四儿扭头看一眼:“你等一会儿。”很投入地又去看摔跤。
一个人被摔倒了。
于四儿叹息:“哎呀!真笨!”
菊叶儿拽于四儿:“人家有事儿找你。”
于四儿被菊叶儿拽着,还回头喊:“完蛋货!你来个黑狗钻裆啊!”
出了人群,于四儿问:“啥事儿呀?妹子。”
菊叶儿:“我本钱挣回来了!”掏出两块银元:“我把零嘣儿都换成整钱了。”递向于四儿,“给!”
于四儿:“干啥呀?”
菊叶儿:“还你的本钱呐。”
于四儿:“你可真能扯!我要你还了?当初我就是给你的!”
菊叶儿:“于四哥儿……”
“把钱给你娘!”于四儿要回去看摔跤。
菊叶儿:“你回来!”
于四儿只好回来。
菊叶儿:“我正要问你呢,我挣了钱,咋给我娘呀?”
于四儿:“还咋给——就给呗。”
菊叶儿:“我娘只知道我天天去上学,哪知道我成天买烟卷儿呀?露馅儿就坏了!”
于四儿一拍后脑勺:“是呢。这个茬口我忘了。”
菊叶儿:“钱我也不能自己总留着呀……”想了想,“于四儿哥,我给我娘钱的时候,你得随我说,给我打圆场。”
于四儿:“行。随梆唱影儿我会。”
晚上,火堆旁,菊叶儿吃完了饭。姜雨萍收起碗筷。菊叶儿看一眼于四儿,于四儿点点头。
姜雨萍洗碗筷,菊叶儿凑近她。
菊叶儿:“娘……”欲言又止。
姜雨萍:“说呀,我听着呢。”
菊叶儿:“我……”又没说下去。
姜雨萍:“咋的啦?吭哧瘪肚的。”
于四儿也凑过来:“妹子,有啥话就说呗。”
姜雨萍:“就是。跟娘有啥不能说的?”
菊叶儿掏出两块大洋。
姜雨萍惊讶:“你哪来的钱?”
菊叶儿:“我捡破烂换的……”
姜雨萍要发火:“啊?你没上学呀?”
菊叶儿:“上了……”
于四儿:“是上了。我好几次路过她们学堂,看见她跟一些丫头跳猴皮筋儿,还做操呢。”
姜雨萍:“那你啥时候捡的破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