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叶儿:“早上上学路上,还有晌午……”
姜雨萍:“破烂咋能换这么多钱呐?”
菊叶儿:“我捡好些天了,同学也帮我捡。”
于四儿:“俺妹子人缘好,同学肯定都乐意帮她。”
“以后别捡了。”姜雨萍平静下来,“我说过,家里的事儿不用你操心,有我呢。”
菊叶儿:“娘,挣点儿钱,是点儿钱,家这么难,也让我替你担担……”
于四儿:“大姨,你该知足啊,俺妹子多心疼你。”
菊叶儿:“我把零嘣特意换了两个大洋,本以为你会高兴的。”
姜雨萍口气和缓了许多:“菊叶儿呀,娘一是担心你的学习……”
于四儿:“就俺妹子的脑瓜儿,学习错不了,闲半拉身子也比别人强。”
姜雨萍:“二呢,我担心你学坏了……”
于四儿:“大姨,你这就是瞎寻(xin)思了。你闺女是啥样人,你还不明镜儿似的!她想学坏都学不了。”
菊叶儿:“娘,你就放心吧,我咋都是为了你!”
姜雨萍点一下菊叶儿的脑门,笑:“大了,我管不了啦。”
于四儿和菊叶儿互做个鬼脸。
傍晌,姜雨萍在垃圾堆捡破烂,眼睛向四处撒摸着。
观音姐走过来,喊:“洪太太,正找你呢!”
姜雨萍抬眼看了一下,又低头四处寻找可捡的东西。
观音姐走过来:“咋的?还成冤家啦?带搭不理的!”
姜雨萍:“我这不是正忙呢嘛……”
观音姐:“得了,别遮(读‘者’)啦。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可你说说,
你要是换成我,将心比心,你咋整?”
姜雨萍:“事儿都过去了,算啦!”
观音姐:“哎?这话该我说呀,好像你大人大量似的。”
姜雨萍:“不管咋说吧,我也认你是个好人。”
观音姐:“德性!啥叫‘不管咋说’?你这还是跟我有劲儿呀!人得讲良心,
我免你好几个月的房租呢。”
姜雨萍:“是呀,不管咋说,我也是欠你的。”
观音姐:“又是‘不管咋说’,你欠就是欠!”
姜雨萍:“等有了钱,我一定还你!”
观音姐:“我不用你还,你记着我的好就行!”
姜雨萍:“找我有事儿呀?”
观音姐:“啊呗,找一大圈了。这两天你蹽哪去了?你一走,我心里也跟猫
抓的似的,不好受啊!你住哪儿了?”
“那边的破土地庙。”姜玉萍顺手一指。
观音姐:“哎哟,这大冷的天儿……”
姜雨萍:“人一咬牙,啥都能挺过去。住庙,总比住露天地儿强。”
观音姐:“那也不是长久之计呀!”
姜雨萍“慢慢熬吧。等菊叶儿长大了,嫁人了,也就熬出头了——也用不了几年。”
观音姐:“哎,我那福春堂的后边有个小库房,我把东西腾出来,给你们娘
俩住——我一分钱房租也不要!”
姜雨萍简直不敢相信,看着观音姐:“……?”
观音姐:“瞅啥?不信咋的?明儿个你就搬过来!”
姜雨萍:“真的呀?”
观音姐:“我这人就是心肠好,要不咋都管我叫观音姐呢!我一天还管你两
顿饭,晌午,晚上。”
姜雨萍:“观音姐,你真是救苦救难的活观音呐!”
观音姐:“不过,有一宗,我福春堂洗洗涮涮、缝缝补补的活儿你得全包了。”
姜雨萍:“行啊,行啊!”
“你算碰上贵人了你!”观音姐要走,又添一句,“明儿个就搬来吧!”
姜雨萍叫住观音姐:“哎,观音姐,你福春堂后院……”不好说出口,“这福
春堂……我闺女上学、放学的在你院子里过,她还小……”
观音姐:“放心吧,我那小库房对后街单独开门,跟前边儿的生意‘不撘嘎(不挨着)’。”
马神仙坐在卦摊边,望着远处走来的观音姐。
观音姐一靠近卦摊,马神仙便问:
“观音姐,又占着啥香‘香应’了吧?”
观音姐一怔,随即一喝:“你呆着你的!”
晚上,姜雨萍和于四儿在唠嗑。姜雨萍把今天观音姐找她的事儿说了。
于四儿说:“那个娘们儿,真能算计。”
姜雨萍:“缝缝裢裢,洗洗涮涮的我行。”
于四儿:“福春堂的被褥,还有那姑娘的衣裳,老鼻子了!够你累的!”
姜雨萍:“干活累不死人!”
于四儿沉默了一会儿,四下瞅了瞅,竟然有些伤感:“是啊,这破庙不是家呀……”
天上,寒星点点,一闪一闪的。于四儿的眼睛里,也有泪花在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