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来过一事,没有一个人告诉墨太后。
所以,她照着老习惯磋磨儿媳和嫔妃的举动,也就没有人提醒她,要稍加收敛。
只是可惜,王熙凤一丁点儿都不怕她的磋磨。
笑嘻嘻行了礼,不等墨太后叫起,便自己站了起来,上前几步坐在了床边的杌子上,小声说起了自己这一趟的来意:
“皇上知道太后娘娘不喜欢甄太妃,自己也不乐意给这种人做脸,所以派了妾身过来。
“一则自是听候您老人家的差遣、帮着太后娘娘办那一位的后事,二来也是让妾身把甄太妃在京城的事情都知会您一声儿。”
墨太后一听,立时来了兴趣,也顾不得自己还想拿捏王熙凤的心思——
毕竟,她自己的身体自己有数。这一次醒来又洗了澡,只怕是再也撑不了一两刻钟便要再度昏睡。
所以还是听要紧的话才是。
忙命王熙凤:“太上心疼我病着,都不肯跟我细说。你既然知道始末,快把事情前前后后都告诉我!越详细越好!”
王熙凤隐晦地弯弯嘴角,当下舌灿莲花、绘声绘色,将甄太妃和南府从恩到怨到恨的事情,挑挑拣拣,详略得当地说了一遍。
这一说便直用了小半个时辰才完事。
王熙凤只觉得自己的嗓子都冒烟了!
灵柏悄无声息地奉了温饮子上来,王熙凤一口气干了半壶。
墨太后听得心醉神迷,半晌才轻轻缓缓地长叹一声:“本宫跟甄氏也算是斗了十几年。
“却不知她竟然还有这等曲折经历,被家人和世交们利用得这样彻底……”
沉吟许久,才和蔼地看向王熙凤,“本宫知道,皇帝不喜欢的是甄家和江南世勋。
“你本人不喜欢的却是甄氏本人。
“如今让你给她办理后事,只怕是要难为你了。”
王熙凤一脸受宠若惊,忙站起来欠身道:“妾身不敢当。
“只是太上和陛下派给妾身的一桩差事罢了。
“上有徐太嫔坐镇,下有礼部内务府的规矩框边,妾身不过是动动嘴跑跑腿,累不着伤不着的,不为难!”
只是,一桩,差事。
墨太后对这个说法越发满意,呵呵地笑了起来:“既然你这样想得开,倒还不用本宫开导你了。”
说完这个,忽然反应过来自己是要叫了她进来难为她的,可前面说得慈眉善目的,这会儿翻脸似乎有点不好意思——
墨太后想了想,找了个由头问她:“本宫一直想问皇帝,如何还不让肃王回京?
“何况如今又赶上国丧!
“他这皇帝坐得舒坦,用不着孝顺爹娘,还用不着爱护弟、妹,难道孤家寡人就当得这么好么?!”
没头没脑地就要给崇昭帝扣上不孝不悌的大帽子。
不过,肃王已经被解决了。
显然这位太后娘娘也病入膏肓,再也别想折腾进京城了。
王熙凤心情大好,再不会跟她计较小小的口舌之争,当下温顺地站着劝太后息怒:
“肃王的事情妾身不是很清楚。不过听太上说起,如今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娘娘不要生闲气,按时吃药、好生保养,兴许要不了两三天,就能见着肃王了呢?”
墨太后面上露出喜色,当下只觉得精神都好了起来。刚要笑着跟自己的心腹海嬷嬷说话,一转头却看着自己床边站的人除了灵柏和一两个宫女,都是陌生面孔。
当下又沉了脸色,怀疑地看向王熙凤:“你是哪天来的?”
“回娘娘的话,今天是妾身来的第四天。”王熙凤含笑道,“前几天妾身过来,不巧都赶上娘娘正忙,没让妾身进来。”
墨太后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