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天监择好日子钦点皇后，这一天刘瑾带丘得去元辉殿听差，于经在刘瑾出门后也找伙伴玩去。

葛儿自个儿看守刘瑾的直房，歪在炕上迷糊一阵子就睡着了。

不道过多久，有人在他屁股上拍一下。他睁眼一看是正德，吓得忙从炕上滚下来，趴在地上叩头。

正德一把扯起葛儿，说：

“没有其他人，不用拘礼。刘瑾还没回来吗？”

“回万岁爷，奴才不知道，要不要叫人找来呢？”

“算了，他自己会回来，上年纪手脚慢一点。你这次立大功了，朕要赐你斗牛补服。”

葛儿不知道立什么功，忙跪下谢恩。

正德一屁股坐在交椅上，兴奋地说：

“朕刚才用绣球钦点皇后，一家伙点到三个皇后。”

葛儿大感意外，更没想到为这个立功。

他只听说女孩子抛绣球，大男人抛绣球倒头一回听说，而且这男人是当今皇上。

若非亲耳听皇上说，任谁说他都不信。葛儿差点儿笑出声来。

“万岁爷，皇后不是一位吗？万岁爷怎么点中三个呢？”

正德得意洋洋说：

“无巧不成书啊，朕就抛一次，哪知一下点中三个呢！朕冷不防将绣球向上一抛，落下来正好扣在一个头上，绣球两边的绶带慢一点，落下来正好扣在旁边两个头上，这不一家伙点到三个皇后吗？”

葛儿又跪在地上说：

“恭喜万岁爷，万岁爷有三个皇后了。”

正德拉起葛儿，接下来说：

“还有精彩的，没人想到朕用这办法钦点皇后，全都傻眼了。尤其太后娘娘，气得直瞪眼睛，也不等结束就走了。”

说罢哈哈大笑，似乎太后这一气让他其乐无穷。

他总觉得自己活得没有乐趣，只要有得乐的，太后生气他也不在乎。

正德得意过后才说正经的：

“朕来这儿，好将消息让你早一点知道。另一件事，要刘瑾找人将这段奇迹编成戏文，必能留芳千古。还有，朕大婚必要大大热闹一番，户部没有银子，朕知道刘瑾有办法。其他人都是酒囊饭袋，跟他们谈正经事全是白费。”

葛儿万没有想到皇帝也会缺钱用。

“万岁爷富有四海，还怕没钱吗？”

正德眼睛一亮说：

“万岁爷一分一厘都有人算计着，群臣巴不得朕成为尧舜禹汤，只要朕节俭。手脚稍放开一点，他们就谏个没完。想拿出一笔像样银子，还真不容易。你帮朕赢了赌马，又帮朕想出钦点皇后的办法。朕觉得你有傻福，这回也帮朕出个主意。”

葛儿虽然身在宫中，毕竟才个把月，皇帝的事，还不如从戏台上知道的多，他能有什么办法？

西苑赌马不是他的傻福，而是台上赌局专为正德而设，他下注的马必定赢。

至于正德一家伙点中三个皇后，虽然出奇，但戏台用的绣球，绶带特别长，才可能一下点中三个。

正德没办法从户部弄银子，葛儿哪来更好的办法。

他知道想也是白费心机，就说：

“地方官结婚不仅不要花费，还趁机收礼狠捞一笔。”

“朕是皇帝，又不是地方官，总不能也下柬收礼吧。”

葛儿一本正经说：

“左班官没有理由给万岁爷送礼，可内官是万岁爷的奴才，理当要送的。”

两人正说着，刘瑾早就有人叫他，刚好回来了。

原来正德扔完绣球，他的事算完了，可各级官员要做的事并没完。

皇帝走了，皇太后气走了，可还有未来的皇后在那儿，他们得照规矩将事情做好。

内阁和司礼监商议，绣球打中的女子为皇后，绶带扫过的两人为贵妃。

刘瑾作为钟鼓司太监，也留在元辉殿。听说正德去他直房，也没跟人打招呼，就心急火燎赶回来。

正德身边的近侍待在门外，他向他们点点头，便昂然走进去。

刘瑾不觉得葛儿的主意可笑，他这人脑筋转得快，一下就有办法。

“正好叫他们出一次血。先帝爷时，大权俱为司礼监所掌，先帝爷放得开。天下镇守、分守、守备俱为司礼监荐用，他们哪能不大大受贿？如不信，只要将司礼监那伙人抄了，所得贿银内库都撑不下。万岁爷大婚，叫司礼监各位太监和天下的镇守中官各拿出十万八万来，他们连眉毛都不皱一下。”

正德知道他对司礼监颇有看法，也知道刘瑾做梦都想掌司礼监。

司礼监是中枢重地，他一直不敢轻易换人。刘瑾的话若针对司礼监，正德心里都打个折扣。

“他们哪来这么多钱？”

“去年凤阳镇守中官李兴私伐陵木，依律当斩，李兴愿意拿四十万两银子赎命，现在人还关在牢子里。何况司礼监太监捏着天下中官的命运？人家将钱搬到他们家里，还怕拒绝呢。”

正德有点相信了，说：

“这些混蛋那么有钱，却让朕穷着，是何道理？只是借大婚要钱，传出去叫人笑话。”

刘瑾铁定要借钟馗打鬼，狠狠敲一下那些人。

“天下财富不在老百姓手里，就在官家手里，他们的钱也从老百姓来，万岁爷有权从他们腰包掏出来。司礼监、各地镇守分守、织造、仓场每人十万，万岁爷最少打算得到两百万。”

这数目叫正德如何不心动呢？但他还是心有顾虑，摇着头说：

“到底不妥，朕要公开将婚礼办热闹，又非偷偷来着。朝臣一算岂不见破绽了？户部、御史、六科，甚至三位阁老，不是怀疑内库没有大笔财物吗？要这么干，以后向他们要一个子儿都难。倘若他们怀疑钱的来路不明，就更糟了。”

“奴才有一计，准叫他们不怀疑钱的来路。万岁爷点好皇后，明儿开始向户部要钱要珠宝，闹越凶越好。他们不给钱，万岁爷就扬言不大婚，他们不是期望早得储君吗？最后没准还能敲户部一竹杠。”

“行了大伴，你知道他们的，给个十万八万撑破天了，他们还是怀疑钱的来路。”

“万岁爷大婚，太后娘娘总得出一笔吧？”

“别提太后，谁不知道她将腰包捂得紧紧的。”

“各处中官的银子到手，到时候随便说个数是太后娘娘给的，她老人家既不出银子，脸面上又好看，难道拆穿万岁爷的西洋镜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