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刘瑾所坏事,着科道官指实来说,悉予改正。”
凡刘瑾所改变者,吏部二十四事,户部三十余事,工部十三事,兵部十八事,革除照旧。
但于国于民有利的,正德拒绝恢复过去的。
葛儿到文华殿面圣。
正德对着御案上一大堆奏章发呆。
关键时刻他只好耐着性子批阅奏章文书。糟糕的是,这段时间的奏章文书特别多。
他实在是坐不住的人,一个多时辰,就觉得既困乏又没趣。
葛儿叩拜后,他叫葛儿站在背后给他捶背,悄声问葛儿:
“办妥了?”
葛儿也悄声回道:“回万岁爷,办妥了。”
“先将他的身养好,给最好的药,最补的食膳。但也不宜拖太久,免得夜长梦多。”
“遵旨。”
“事情做好了,朕就下旨,将他押到西市千刀万剐。”
正德向后一靠,闭起眼睛享受葛儿捶敲。过一会儿,他睁开眼睛说:
“那老小子昨天才招的,廷审那么多天,朝臣竟没有一个审得下去。”
葛儿惊讶地问:
“他都招了吗?”
“不招又能如何,铁证如山,早点招免受皮肉之苦。问题是朝臣审不下去,谁问他话,他就反咬人家跟他是一伙的,并罗列出一大堆证据。这件事朕越想越心惊,放权给他,倒没想到朝中大臣全都成他的人了。没有一个敢不巴结他,一个也没有!难怪古人说人主权柄不能轻易移放。朕再也不将大权交给别人了。”
“既然审不下去,最后又为何招了?”
“最后是驸马蔡震镇住他。这个驸马平时不声不响,没想到倒是能决断的。他见朝臣实在审不下去,就站出来问话。他说我是皇家至亲,应当没有依附你。说来可恨,也只有这个驸马罢,其他皇家至亲还有谁没有依附他的?刘瑾见蔡震发话,倒也没有证据指证蔡震依附他,可他就是不回话。最后蔡震来横的,令狱卒打他,将他打惨了,这才招供。”
正德叹一口气:
“实在是大明朝的耻辱。谁都说他谋反,可大僚们没有一个有资格审问他!”
“他伤得很重吗?”
正德忽然想起一件事,又放低声音说:
“伤得还可以。对了,你得给洪三宝也留一些棒伤,你要注意新伤和旧伤是有差别的。他所要受的是千刀万剐,不是砍头,可不能让人看出破绽。”
“奴才遵旨与宋桥将事情做好,万岁爷放心吧。”
正德伸一个懒腰,问:
“曹元昨晚到你家里去?”
“回万岁爷,奴才早上才到家,还没有回家就进来了,不知道他去奴才家。”
“朕前天免他的职,但并不想深究。他虽然跟刘瑾是一伙,但朕知道他有不得已的苦衷。焦芳和刘宇朕也不深究,但奸党名录少不了他们的。现在最主要的是稳定人心,各部经过整肃后已经难以运转了,整肃面太广,引起人心恐慌不是好事。朕饶过焦芳刘宇,将张彩逮捕下狱,也,就是要让他们知道,朕不想将事情闹得太大。朕的意图得尽快让臣民们知道,免得混乱。”
听着正德自言自语似地谈论政事,葛儿倒抽一口冷气。
他发现正德连一个说知心话的人都没有,才会跟他这个略识之无的人谈论政事。
正德随手从御案上拿起一份奏章看了看,忽然笑道:
“绰吉我些儿这混球,从乌斯藏回来了,不走贡道,非得从河州卫入贡。这是礼部参他的折子,要减少他们的赏赐,还要治卫指挥徐经的罪。朕正想学学藏传佛学,他倒来了,省得另外物色人选。”
“奴才从来没见过像他会变戏法的。”
“朕可不想学戏法。有一件事你留心一下——张永他们只会勾心斗角,朕很难将机密的事交给他们——就是余姑娘的事,朕打算赦免刘氏兄弟的罪。只要他们出来自首,就可以既往不究。一旦他们出来自首,你立刻奉旨前往,务要得到余姑娘的下落。”
“他们犯下大罪,肯出来自首吗?”
“朕料他们会,他们甘愿让宁杲驱使,说明他们一心想做安分守纪的百姓。只是刘瑾的家奴将他们惹火了,才离开宁杲跟官府对抗。后来也是刘瑾捉拿他们的朋友,才使他们越陷越深,连天子也劫持了。但他们了解朕的为人,他们会相信朕的。”
几天后,葛儿请来宋桥,两人在密室里商讨小半天。
宋桥离开后,葛儿美美睡了一觉。到了晚上,他和宋桥带着一队人来到镇抚司。
值班的锦衣卫堂官是廖堂的侄儿廖鹏,葛儿跟他原是挺熟的,两人没咸没淡开一会玩笑,葛儿才绷起脸说:
“有密旨!”
廖鹏忙跪下去。
“着御马监佥书李葛连夜问逆犯刘瑾话。”
李葛就是葛儿的正式名字。葛儿传了旨,拉起廖鹏。
“廖大哥,起来吧。”
廖鹏带人自去提刘瑾。
葛儿、宋桥和一个神情痴呆的大胡子侍卫坐在镇抚司里的一间小房子里等候。
其他的人在午门前列队。
没过多久,廖鹏提刘瑾到镇抚司。
葛儿让廖鹏出去,并将门关紧。
过没多久,葛儿招呼廖鹏进去。
葛儿问廖鹏:
“逆瑾是不是病了?怎么一句话都不说呢?”
“刚才提他还会哼哼呢,看来不是病,而是不回公公的问话。”
“万岁爷这几天越想越气,他那么信任逆瑾,可没想到他包藏祸心。万岁爷要兄弟问他话,回答得好还可能轻饶,如若没有悔改之心,就赏他一顿板子。廖大哥,叫你的手下来行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