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至三巡,谢长禄和魏承恩喝得满脸通红,二人均有些浓浓的醉意。
“魏老弟啊,这沪江的水啊,每逢春汛到来,就会变得很深很深!”谢长禄拿着酒杯,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走到魏承恩身边,拍拍他的肩膀。
那魏承恩醉意虽浓,听到这句话时,还是感到了冷冷的寒意,内心不由得一紧,他明白,这是谢长禄在有意提醒他,也是在警告他。
“多少人,因为没站稳,被水冲走了。可也有人,牢牢地抓住了水中央的一棵树,抱得紧紧儿,死了不放手,等大水过后,就会有人来救他”谢长禄说完,醉意朦胧的眼睛的余光斜瞥着魏承恩。
魏承恩假装不懂得他的话:“谢兄,恐怕是醉吧?好好儿的,怎么谈到春汛去了?沪江离咱们这里还有三十几里路,谢兄不必惊慌,那沪江水呀,淹不到这里。况且,兵来将挡,水来土淹,谢兄只管喝酒,其余,一概不必操心!”
魏承恩的话语带双关,那谢长禄自然不会不懂,他的脸色微微一变,愣了几秒钟,很快地又恢复了自然,依旧笑意盈盈:“远就好,远就好,就怕呀,哪一天,这大水漫灌过来,有些人无所依傍,有些人明明身边有树可抱,他坚决不抱,有些人,他明明抱住了大树,却抵挡不住水势的冲击,松了手”
说到这里,谢长禄低下头,将嘴巴慢慢凑近魏承恩的耳朵,轻声地道:“结果,送了命”
魏承恩听到谢长禄几乎是恶狠狠地吐出那三个字:“送了命”。魏承恩明白,今天,谢长禄这是借着一股酒劲,裸试图拉拢和威胁了他魏承恩。
魏承恩想,这还了得?你谢长禄虽朝中有人庇护,可在这沪江,我仍是你上峰,你居然敢威胁于我?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他将被子往几上重重一放,大喝一声:“来人呐”
那谢长禄听得魏承恩一声大喝,脸色突变,刚才还是满脸自得的他,立马有了几分怯意和惊惧,他有些尴尬地望着魏承恩,有点不知所措。
那魏承恩本来是要发作,但,忽然想起夫人的告诫,万不可撕破脸皮,务必要先稳住他,再从长计议,于是他的语气立刻变了,佯装醉意正浓:“给给我倒倒酒,今日,我定定要与谢兄一醉方休,一一醉方休”
垂手而立的家丁立马过来倒酒,管家老齐闻声跑过来,关切地问:“老爷夫人吩咐过,老爷身体欠安,酒,少喝为好”
“胡说!谢谢兄远道而来,亲自来瞧我,这得得多大的面子啊,今天,必须喝,不醉不归”魏承恩满口酒话。
“老爷,您已经大醉了,这酒,还是不要再喝了”老齐面露难色,抱着酒坛不放手。
“你你给我拿来!”魏承恩从老齐怀里抢过酒坛,继续给谢长禄倒酒,也给自己满满地斟上一杯,正要仰头一饮而尽,忽然,手腕被人死死地抓住了。魏承恩定睛一看,原来是夫人。
“老爷,昨日您上吐下泻,身体已经是虚弱之极,今日若再豪饮,您这是不要命了吧?老爷您这条命,可不是您一人的,也是妾身和昊儿的,更是这沪江数十万百姓的。老爷怎敢如此作践自己的身体?蒙天恩浩荡,当今皇上圣明,看中老爷的才学,故将老爷外放沪江督学,为的是重整沪江学风,老爷如此形状,岂不是要辜负圣心?老爷当心如明镜,唯圣意是瞻!”
秦素心果然好口才,能说会道,且句句切中要害,既是告诉谢长禄,魏承恩可是皇上亲自委派地方督学的,他只会站在皇上一边,不会站在任何人一边,而且,他一定会光明办事,不会与任何蝇营狗苟,更不会怕别人威胁。
那谢长禄也不是傻子,他立刻听出秦素心的弦外之音,暗叹,这女人果然不愧是国子监祭酒的女儿,观大局,识大体,善权衡,比之自己夫人李氏,唉只会妇道人家的胡搅蛮缠,几次差点坏了自己的大事。对秦素心,谢长禄不免有几分畏惧。
谢长禄是个善见风使舵的,立即陪笑着对秦素心说:“夫人所言极是!所言极是!”说完,又转过头来,假意对魏承恩说:“老弟啊,你有如此貌美贤德的夫人,理当惜福哇。身体要紧,身体要紧。你的心意,愚兄已经心领了,今日,就到此为止,待老弟身体恢复,愚兄再请老弟去孟州喝酒,届时,咱们再一醉方休,不醉不归!”
秦素心微笑着对谢长禄说:“难得谢知府如此盛情,改日,一定去孟州拜会谢知府和夫人!”说完,又吩咐管家齐泰:“齐管家,谢知府的卧房可曾收拾好?”
齐泰欣然应道:“遵夫人之命,均已收拾妥当,只等谢知府洗浴就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