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那连云，竟然也考中秀才了”

李游一脸狐疑，对低头算账的李全福说，他内心深处的谜团一直解不开，所以做事老心神不宁。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呢？或许人家也在那边犯嘀咕，李胜记的李游，那混小子怎考个秀才头名？”李全福头都没抬，漫不经心地回答。

“我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李游没法去证实他内心中那个可怕的猜测也不敢去触碰它，人命关天的事，可不能轻易去捅那个篓子。

“有什么不对劲的呢？许是你连伯伯地下有灵，暗地保佑他？又或许，是这小子觉悟了，奋发图强，一鼓作气，就考中了？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不要小瞧了人家。孔老夫子说，朝闻道夕死可矣！”

李全福意味深长地看着李游，既是说连云，又何尝不是在勉励李游自己？

李游摇摇头，知道跟爹爹说不出所以然来，只好将这个秘密隐藏在心底。想连玉要送回自己的坎肩，那时，再旁敲侧击。

“李公子，我弟弟请我将坎肩物归原主，并托我替他向李公子道谢！”

连玉手托着那件枣红的坎肩，站在门口，她神色自若，并无半点异样。

李游细细地打量着她，待她伸出手的那一刹那，他抓住了她的手，那手就如他那日所见，纤细，绵软，滑腻，跟他那日所见，一模一样。

“你”连玉针扎一般抽回手，不觉脸一红，惊异地望着李游，见李游嘴角露出一丝不经意的笑，忽然明白了什么。

她咬咬嘴唇，欲言却止，一刹间，连玉的目光有些躲闪，突然，仿佛下定决心似的，索性就直直地盯着李游，那目光里，毫无畏惧，唯有挑衅：“我是谁，你或许明白，可是你，敢说出去么？”

李游拿她最没法的，是连玉身上那股“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无赖”劲，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鸭子煮熟了，嘴还是硬的。

二人心照不宣地对视着，在连玉看来，这家伙，平日看起来，似乎除了他家的生意，其他的事，一概漫不经心，然而，果真要做一件事，却卯足了劲，一个猛子扎下去，倒叫人刮目相看，自己平日，倒真小瞧了他。

而在李游看来，这小女子简直是胆大包天，这世界上，还有她不敢做的么？这冒名顶替之事，倘若东窗事发，可是犯了欺君之罪，要诛灭九族的，腰斩于市都极有可能。她难道，就真的一点都不怕么？这种鲁莽，就是刀架在脖子上，他李游也做不出来。

“好自为之吧！”李游无奈地笑了一下，算是善意的劝诫。

“开弓没有回头箭了！我后半生，总得找个理由，扑棱棱地活下去！”连玉明白，李游这是劝她悬崖勒马，可她，已经没有退路了，不能停！

“如此执迷不悟，终有一天，你会懊悔的。与其到那时悔不该当初，不如现在就想明白。功名，对你，就真的那么重要？”李游叹了一口气，眼前这个女子，他实在没法理解。在他看来，好好一个女子，在家里，绣绣花，下下棋，画画画，写写字，弹弹琴，温柔闲逸，似水柔情，找一个如意郎君，红袖添香，不好么？他想，连玉若是真去做，一定能做到的，凭她的悟力和灵性。

“我与你，自是鸡同鸭讲。既然如此，何必在此白费口舌？我只需你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足矣！连玉会感恩不尽的！”自知，有些道理，自己可能跟李游一辈子都说不通，只希望早早结束二人之间这乏味的谈话。

她想，李游，或者还有谢轩，他们可能永远都不会明白，一个人若真打算做一件事，则九匹马也拉不回。他们永远不会明白，一个女子，倘若把重振家族雄风的龟壳套在身上的时候，她内心涌上是无比的悲壮和激越感，“夫人，明天便是二十五了，孟知府该派人拍接人了。不知夫人可曾想出良策？”魏承恩回到家里，一见夫人面便提及昨日之事。

“对策么？妾身昨夜已想出，只是，于老爷，颇有些不雅！”秦素心有几分难为情，这法子也是只能算没有法子的法子了。

“夫人请讲。此事紧急，还哪里顾得上雅不雅的？希望夫人速速讲来听听。”魏承恩见夫人成竹在胸，便催促他快速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