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玉想悄悄地绕到神龛背后,她刚穿过蒲团,突然,脚下的大青石慢慢旋转起来。
那青石越转越快,慢慢地四周的大青石板,慢慢地向四周裂开来,一个巨大的空洞。
而恰在此时,连玉一阵眩晕,心想,坏了,恐怕是刚才那香炉的香有问题,或许,那不是香,而是致幻剂?
正想着,她两眼一黑,身子一歪,倒跌入那深不见底的巨大空洞之中。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慢慢醒过来,却发现,自己躺在佛堂中央的蒲团上。莫非,刚才的跌入深渊,只是幻觉?
再一看,大师正坐在一旁的蒲团上,笑眯眯地看着她。
她突然一阵毛骨悚然,这大师,他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明明刚才自己喊叫,却没有任何人回答。
“女施主勿要惊惶!适才,你不过是在这蒲团上打了盹儿。”老和山手里拨着佛珠,慢悠悠地说。
“不,师父,我刚才,好像是跌入了一个巨大的空洞之中,一定不只是,打了盹。”连玉肯定地说:“我明明看见脚下的青石在旋转。”
“女施主,相由心生,你的心不定,心神不宁,所以生出如许妄相来。”大师还是用他那波澜不惊的语调,微笑着看着连玉。
“师父,请您相信我,也相信我的眼睛,这绝对不是做梦,这是真真切切的事情,我亲眼所见,在我昏厥之前!”
“你什么时候见过一个酒醉之人,承认自己已经醉了?他必定是口口声声我没醉,我真的没醉,如同女施主您现在的执念。”
大师的微笑里,看不出任何异常来。
“可是师父,刚才,我在这佛堂前喊,为何您却不出现呢?”连玉充满狐疑地看着和尚,仿佛不相信他方才所言。
“昨日,去赵员外家吃酒去了,他家的小孙儿满月,回来时,已经是月上柳梢头了,一觉睡到正午,这才醒来,醒来,走到佛堂,却见一个姑娘倒在蒲团上,急煞老衲。走近一看,原来是女施主!老衲也不敢惊扰女施主的好梦,只好在一旁静静地守候着,只能女施主自己醒来。”
大师不紧不慢地解释,语气是那样自然,平淡,带着一种异常的笃定。
“不对,您是僧人,却也吃肉喝酒?那酒席必然少不料荤腥,您如何坐得上去?”
连玉摇摇头:“大师,您在诓我!”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老衲虽不吃肉,却好酒,酒能醉人,能将前尘往事都抛之脑后,赢得片刻的神仙快乐!酒肉穿肠过,佛在心中留,哪来那么多森严戒律?”
大师看着连玉的脸,似乎能透视她的心灵:“说罢,你到这里,找我有什么事?”
大师一句话提醒了连玉:“大师,我能求您一件事吗?我一位亲人不幸下大狱,希望大师能助我一臂之力,或者为我指点迷津,如何才能救她出囹圄?”
“老衲乃方外之人,早已不干预红尘俗世了!”
大师捋了捋长长的白胡子,摇摇头。
“不,师父,您救苦救难,哪管身在方外还是方内呢?”
连玉着急了,最后一线希望眼见要破灭。
“女施主,老衲只是一个吃斋念佛,寻求清净之人,既不身藏绝世武功,又不曾会奇门遁甲之术,更不曾富甲一方,老衲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僧人,靠着这山下的老百姓,捐献点香油,粮米,自己再种点蔬菜,简朴度日,我如何能帮得了你呢?唉!”
长长地叹了口气,暗自摇摇头。
“师父!”连玉突然扑通一声跪在面前:“师父,我在这世间,只有她一个亲人了,我母亲去世后,是她将我带大,我那弟弟至今生死未卜,如今,她再有什么不测我便再无人体恤了!”
“女施主,不可,万万不可!”赶紧将连玉扶起来:“唉老衲早已发誓,不再干预世间事,唉”
“师父,求求您了,求求您发发慈悲吧!我记得,从前,我陷入绝境之时,正是大师您教我铤而走险,冒天下之大不韪,结果,托大师之福,几次都化险为夷,所以,我斗胆求大师,再帮我一次,就一次!”
说完,连玉竟然在蒲团上对着大师磕头起来。
“这这唉,你这是,把老衲架到火上烤啊!”
大师长叹一声,手里不停地拨着佛珠,他脸色带着几分苍白,白中泛着一丝苍青,显出十分痛苦的模样。
连玉见大师似乎有所松动,又有了希冀:“师父,我但凡有钱,我也就不到您这儿来了,直接拿钱去,牢头打点,去捞人好了,可我如今,身无分文,连去沪江省城赶考,都是同乡资助,我是真的万不得已,才想起到这山阳庙里,来求您老人家的!您若不帮我,我那翠姨,就得在大牢里遭罪了!”
大师缓缓转过背去,细细思忖。
连玉却依然在滔滔不绝:“可怜她,一个柔弱女子,那些人,此去,如同羊入狼群,那群饿狼,还不得把她给撕了。求求大师您了!您身为佛中人,讲究大慈大悲,慈航普渡,难道您,眼睁睁地看到,一个孤苦伶仃的女子,被人活活给蹂躏死吗?想到初,我也到过死牢,倘若,不是大师您及时赶来救我,我早恐被他们害死了!如今,又有位孤苦女子,您却要袖手旁观,莫非,您是心存了分别之心?”
听到最后一句话,大师猛地转过身来,一双锐利之目,死死地盯着连玉,他的下巴不自觉地抖动了几下,眼睛睁得圆圆的。
一个素日温和面带微笑的大师,突然之间,换了这样一副狰狞的面具,连玉吓呆了,不知道自己究竟那句话,犯了大师的禁忌,让他如此的生气?
“分别之心?呵呵,分别之心?我如何不能有分别之心?难道女施主的父亲,临终前,没对你,吐露过什么吗?他一个字,都没吐露?”大师逼近连玉,连玉吓得大气都不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