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丐大叔话虽不多,也不主动发问,但是对大娘,几乎是逢问必答。
“爹娘还健在么?”大娘虽眼睛看不见了,但见她飞针走线却如同巧手媳妇,嘴里也一刻没闲着。
“爹娘早死。”说到爹娘时,乞丐大叔突然停顿了一下。
“嗨看大娘这记性,进门前你就说过的。人老了,这记性呐,可就一天不如一天啰!”
大娘满脸的歉意:“对你不住,老身真不是故意又扯你的伤心事。”
“可曾娶亲?”大娘依旧不经意地问。
“”乞丐大叔面色有些尴尬,大娘突然抬起头,看着乞丐大叔,充满期待似的看着他的脸。
听到这个话题,连玉突然也有了好奇,她抬头看着乞丐大叔。
没想到乞丐大叔正好向他望过来,连玉顿时觉得几分尴尬。
一个女孩家怎么可以对一个陌生的男子的终身大事表现得这么好奇。
“不曾娶亲!”乞丐大叔似乎下定了决心,吐出了一个否定的答案。
“噢怎么,没合适的?”大娘还在穷追不舍。
连玉只好低下头,装作没听到他们二人的对话。
“大娘您看我这样子,老相,瘸腿,穷得叮当响,家无一片瓦,地无一颗粮,有哪个姑娘看得上我?这老相,都可以做人家姑娘的爹爹了!
乞丐大叔自嘲地笑了一声,望向连玉,恰好连玉也抬头看他。
连玉想起先前他嫌自己把他喊老了,顿觉得尴尬,也许真的是触到他的痛处了。
“大大哥,人不可貌相,一时婉曲不等于一辈子落魄,终有一日会时来运转的。”
连玉刚想喊“大叔”,忽然想起先前他的请求,于是改口“大哥”,真心地安慰他。
“那假如一辈子都落魄不堪,穷困潦倒呢?”乞丐大叔紧紧地盯着连玉。
“那也没关系,不是每一个姑娘,都只看人的相貌和财富的!”
连玉肯定地说,就如当年,她真的没在意文雄哥哥的家境,当然,她自己也家境平平。
“那姑娘你,在意吗?”乞丐大叔继续第追问。
“不在意!”连玉想到没想,就摇摇头。
“假如假如他出身低贱呢?你想不到的那种那种低贱,人人不耻的那种,你会在意吗?”
乞丐大叔突然变得十分激动,他的双目突然焕发出异彩。
“没人能选择自己的出身!这不是她的错。古人说: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连玉想自身的遭际,想起和尚的预言,想起云州人对她的避弃,不由得义愤填膺。
乞丐大叔突然不说话了,他的神色变得欢悦起来。
室内的气氛突然有些异样起来,大娘只管飞针走线。
乞丐大叔和连玉坐在一排,看着大娘忙碌,各怀心思,若有所思。
时间过得飞快,眨眼功夫就到了黄昏时分。
见天色已晚,连玉和乞丐大叔起身要告辞,大娘却执着他们的手不许走。
她紧紧地拉着连玉的手,带着乞求的语调道:“姑娘,你能不能留下来陪陪大娘?”
连玉迟疑道:“大娘,我”
连玉和乞丐大叔对望了一下,她的脸突然唰地红了。毕竟是初识,男女有别,同宿一屋诸多不便。
大娘却看不到连玉的尴尬,只道:“姑娘,你大伯往日这个点,已经回来了。今日不知为何,迟迟不归,许是活多,完不成,留宿在别人家了。老身眼睛看不见,有个人作伴,夜里才睡得着。”
大娘又对乞丐大叔说:“棉袄明日就可以做好,你就别走了,在老身这破屋子里将就一宿。你腿脚不便,免得来回跑,尽折腾!”
连玉有些不好意思道:“大娘,我还是走了好,这位大叔腿脚不便,倒是可以在您这里歇息一宿。”
大娘却不以为然:“都别走。这有什么,大娘跟你有缘,你跟大娘睡一屋。大娘好多年没跟人唠唠了。我看你这位大叔,也不像是坏人。大娘我的眼睛虽然瞎了,心却亮堂着。”
老大娘殷勤留宿,连玉看着乞丐大叔,乞丐大叔眼睛里,有默许和期待之意。
连玉犹豫一会儿,再看看渐渐暗下来的天色,只好答应了。
深夜,刮起了大风。
连玉却翻来覆去睡不着,一睡不着,人就喜欢瞎想。
她盯着窗户外黑魆魆树影,那树影在风中摇晃,影影倬倬,着实怕人。
偶尔听到几声古怪的鸟叫:“咕啰啰,咕啰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