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我也是黄土埋半截的人了，如今的日子，虽不如国舅爷所说的权倾朝野，但，饮有美酒，食有珍馐。国舅爷，你说，我还有这个必要折腾吗？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不好吗？”

鲁王爷将锦盒缓缓合上，叹了一口气，带着几分不舍，递给狄观涛。

“王爷，您大概还不知道吧？”

狄观涛接过锦盒，用手摩挲着锦盒富有质感的缎面，嘴角带着几分神秘与诡谲的微笑，欲言，却又作犹豫状。

“国舅爷，你想说什么，就说吧，到本王这里，不必遮遮掩掩。”

鲁王看出狄观涛欲言却止，料想是因为自己刚才的冷淡态度，也因为自己刚才拒绝了他的礼物。

“狄观澜从广西回来，就跟我父亲商量，预备给皇上上奏折，要削减藩王的封地，还要查处地方豪强圈地之事。诸王，封地在一万亩的，削减至五千亩封地在五千亩的，削减至二千亩。”

狄观涛一番话不啻于又一声炸雷，在鲁王耳畔响起。

“真有这等事？他他这不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吗？”

鲁王勃然大怒，他在定州、兴州，各有五千亩地，这要是削减到五千亩，如何应付这一大家子的奢靡生活？如何供应他与十几位男宠们的夜夜笙歌？

大儿子在户部任个六品小职，小儿子只知道眠花宿柳，日日与一帮纨绔子弟鬼混。

女儿长宁郡主，也是个不省心的。都怪他们的亲娘去世得早。

“王爷，这往后，突然减了一半收入，您这王府上上下几百口人，等着王爷您来喂养，王爷您是金枝玉叶之身，可不就要委屈了么？”

狄观涛看着鲁王愤怒得变形了的脸，暗想，果然是，刀割在谁身上谁肉疼，没有什么比这个杀手锏更有效了。

“国舅爷，你说狄观澜要奏请削减藩王的封地，可有凭据？”

鲁王果然是老姜味辣，震怒之余，慢慢地平静下来，冷不丁地向狄观涛问话。

“我料定，没有真凭实据，是说服不了鲁王爷的，所以，我买通了他身边的小厮，趁他去沪江，将奏折偷了出来！”

狄观涛带着得意的微笑，从袖口里摸索了一会儿，掏出一封黄绫奏折，递给鲁王。

“王爷，这封奏折，因狄观澜去沪江，所以暂时搁置了。待他从沪江回来，那可是大刀阔斧地干一场的！到那时，人为刀殂，我为鱼肉，案板上的肉，怎么切高兴他就会怎么切！”

鲁王看完了奏折，并未如狄观涛所想象和期待的那般震怒，而是便看边走，边走摸着胡子，沉默不语。

狄观涛冷笑一声：“鲁王爷，莫非，你果真愿意被人当做肉切么？”

鲁王爷抬头，用充满质疑的眼睛看着狄观涛： “这狄观澜，怎么说也是国舅爷的同父异母兄弟，一笔写不出两个狄字来。兄弟阋墙，可不是什么好事哇！”

狄观涛知道他在想些什么，无非是揣测自己的用意，遂说： “唉王爷有所不知。本来，家丑不可外扬。当年他母亲仗着自己几分姿色，迷惑了我父亲，独享专宠。我母亲是何等清高之人，她就算被冷落，也从不肯向我父亲邀宠，不屑与一营妓共侍一夫，搬到别院居住，可怜她老人家，在狄观澜母亲进门后不到两年便抑郁而终。从我便恨他，他也恨我，他从来不曾把我当做兄弟。我俩之间，有不共戴天之仇！”

鲁王似乎恍然大悟：“哦你是为报私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