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枯坐了许久,最后无话可说,能跟婵儿说什么呢?
两人如同两个相离的圆,没有任何交集,各自在自己的天地之中辗转。
春红,夏绿,秋黄,冬白,虽然都遵从时序的变化,各自世界大体的颜色差不多。
细节处的波澜与暗涌,转折处的惊心动魄,又如何说得精微?
说谢轩?说李游?说狄观澜?
她不会懂,她也不想去懂,她心心念念只有文雄哥哥。
或许,这也是一种简约的幸福?
文雄哥哥或许真正需要的,其实就是这样一种一心一意?
最后走的时候,连玉求婵儿给她看看润儿。
婵儿迟疑了一下,还是答应了。
吩咐莺儿让奶妈抱来润儿。
连玉从从奶妈手中接过润儿,用脸轻轻地挨着孩子柔润的脸庞。、那孩子白白净净的,眉眼像极了文雄哥哥。
粉都都的嘴唇,拉下长长的口水,他看着连玉,嘴里“呀呀”里喊着什么。
怀中无辜的孩子,黑豆似的眼珠子,溜溜地转。
连玉的心,蓦然一阵疼痛,这孩子,就像一把锋利的刀。
才是生生阻断她和文雄哥哥再续前缘的锐利武器。
最温柔的,最软弱的,往往在某一刻,也是最强大的。
婵儿是聪明的,是强大的,对待文雄哥哥这种男人,她有自己的杀手锏。
孝顺的,责任的男人,给他一个儿子,便从此在他飞翔的脚踝上系住了一根线。
总有一天,你总能慢慢将他收回来的。
从孙千总家出来的,脚步轻快的她,抬头看天,瓦蓝色的天空飘着丝丝缕缕的白云。
街市虽然有些冷清,但青石板街道叫昨夜的风吹得干干净净。
连玉仿佛脱下了沉重的黄金枷锁。
把过去那些坚硬的结痂一点点地敲碎,一片片地剥离。
虽然,有些地方,不免粘着皮,贴着肉,但她还是狠狠心,一股脑地撕了下来。
虽然不免疼痛,不免鲜血直流,但是,她相信,剥去了,假以时日,会长出新的皮来。
想到这,连玉整个人顿时轻松了起来。
她心中突然冒出了一连串的想法,她不仅要离开这崇华巷,离开云州,甚至,还要离开这沪江省。
她要去远方,去梅翰林口中繁华胜地的“京师”。
想到这里,连玉不觉加快了脚步,她匆匆回到大娘家。
将从前寄存在大娘家的旧物爹爹的书,文房用品,一一拿去当铺,当来路上的盘缠。
又让大娘替她买了几身男装和轻便女装。
大娘迷惑不解地望着她:“姑娘,你要男装作甚?”
连玉顽皮一笑:“大姑娘在外行路不便,小伙子也就不一样了。且,我还想去找我弟弟,将来就送给他了,权当见面礼了!”
“唉这孩子!”大娘摇摇头:“一个大姑娘家,跑到京师去,京师有多远你知道吗?”
连玉莞尔一笑,反问道:“大娘您知道?”
大娘佯作恼怒,半是威胁半是劝阻:“我虽没去过京师,可我也听人家讲过,这七百里加急,也得走七天七夜呢!”
连玉不禁吐了一下舌头:“噢是够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