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英送入了大理寺,延龄却并未感到半点轻松和解恨。
他的耳畔不断地响起唐德的话:“奴才隐隐感觉几分不安呐”
“那些人不是普通的兵士,而是训练有素的杀手!”
隐隐约约之中,一支长矛向自己飞来,延龄惊恐万丈,赶紧躲闪,谁知,那长矛仿佛长了眼睛似的,向自己追来,不偏不倚,正中自己的胸口“啊啊”延龄惊叫起来。
“皇上皇上!”
突然听得有人在耳边喊自己的名字,那声音如此的陌生,尖且细。
待延龄使劲睁开眼睛一看,竟然是小太监秦小宝。
“皇上梦魇了吧?”
赵小宝立在跟前带着几分殷勤,也带着几分关切。
他取来皇帝的汗巾,递给延龄:“皇上您太过焦虑了!”
延龄用汗巾擦着额头,叹口气:“唉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皇上奴才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秦小宝不敢看延龄的眼睛,低头绞着衣服的前襟,迟疑着。
“奴才不敢妄言国政,更不敢议论皇上的言行,只是,为着皇上的安危,奴才也就斗胆向皇上进一言!”
延龄看着面前这个十二岁左右的小伙子,一双小眼睛骨碌碌直转,脑袋瓜子似乎比唐德更活泛。
“你说吧朕恕你无罪!知无不言!”延龄无奈地摊了一下手。
“奴才以为,昨日皇上在朝堂之上所说的那番话,有所不妥!”
秦小宝说完,看着延龄似乎在观察他的面色。
“哦,你倒是说说,朕那句话不妥?”
延龄听了秦小宝这“大逆不道”的话,饶有兴致,突然眉毛一抬,鼓励秦小宝说一下。
“如今,敌人在暗处,皇上您在明处。皇上在朝堂之上,直接点名陶提督和鲁王,话都到这份上,岂不是要逼着他们造反不成?这宫禁若果真潜伏着杀手,那皇上如何能自保?”
延龄陷入沉思,突然他转头想秦小宝:“看不出来,你年纪不大,但是还是挺有远见和观察力的嘛!依你看,朕该怎么办?”
秦小宝看着延龄,迟疑了一会儿道:“皇上,您刚才说过,要饶恕奴才,奴才这才知无不言的。奴才要说错了,皇上可不能责罚奴才!”
延龄不悦地看着秦小宝说:“天子一言九鼎!何时出尔反尔过?”
“那奴才就斗胆胡说了。皇上得罪了鲁王爷,鲁王爷从此以面壁思过的名义不上朝,这不上朝有不上朝的坏处呀。若他果真有什么阴谋,岂不是正好可以利用不上朝机会来串通各方吗?皇上若是将他放在朝堂之上,还能天天震慑他,这一旦不用上朝了,没个人盯着了,胆子就慢慢地被野心喂大了,再加上周围人一撺掇,没准就铤而走险了!到那时,那皇上就危险了!”
延龄听得秦小宝这一番话,不由得身子阵阵发凉:他咋就没想到这一层呢?
“依你看,朕该怎么办?”延龄这时候倒无助起来了。
“奴才想,皇上您不妨亲自去鲁王府,把鲁王爷给请回朝堂!”
秦小宝看着延龄鼓励的眼神,鼓起勇气大胆地说出了自己心中的想法,这想法,在他的心中憋了一整天了,这会儿说出来了,心里突然开心了。
“他做梦!”延龄恨恨地骂了一句。
“皇上,宰相肚子能撑船,更何况,您是皇上!”秦小宝苦口婆心地。
“格局,都是被委屈给撑大的。奴才也知道,皇上您的心里憋得慌,德哥哥死了,我们都堵得慌。”
“好了你先下去吧,朕也乏了,明日再议吧”
延龄心头十分烦闷,见秦小宝还在絮絮叨叨,遂朝他挥挥手,示意他退下。秦小宝见状只好闭口不言。
延龄脑袋昏昏沉沉,只觉得身有千斤重,他挣扎着起身,却觉得身体轻飘飘,软绵绵的,无奈之下,他只好招秦小宝来,让他前去宣布罢朝一天。
“皇上龙体要紧,奴才这就去宣旨!”
带着几分惊惶匆匆上路,许是昨夜自己惊扰了皇上的安眠,他不免内心自责进而惶恐起来。
早有人将皇帝卧病在床的消息传到狄皇太后那边。
狄皇太后本在宫中百无聊赖,延龄差点被刺的事情,让她惊恐不已。
整宿整宿睡不着觉,一阵腥风血雨似乎不远了。
她似乎提前嗅到了一股血腥之味,看到那淡淡的血痕。
前朝兴废之事她不知道听了多少,如今难道要在本朝上演么?
想想就不寒而栗。
她与延龄是一体的,一荣俱荣,一辱俱辱。
延龄若处境险恶,她狄太后也就不会好到哪儿去!
想到这里,她睡意全无,迅速地穿上衣服,和衣半躺着,看着窗外黑乎乎一团,只能干等着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