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书平嗫嚅道:“我从小就怕老师。”
“……”
李小川无语,这算什么理由。
白书平反抗无效。
第二天上午八点,王强派车来接二人。九点到了农科院。然后一行人在玉米地里找到了晒得乌漆麻黑的赵教授。
赵教授内里穿着一件洗的很薄的跨栏背心,外头是一件的确良衬衫,袖肘的部位还打着补丁。
裤子就是一条普通的蓝色涤卡工装裤。脚上一双千层底布鞋。
花白的头发,眼角布满深深的皱纹。肩上斜挎一个墨绿色军用水壶,背后还背着个草帽。
要不是王强介绍说这位是农科院赵教授,走在大街上百分百会被认成普通农民。
李小川有些傻眼,他第一次和农科院的人打交道,做梦都没想到,堂堂大教授竟然是这个样子。
这还不是关键,关键是他面对这样一位朴素的教授,莫名的紧张:“赵教授您好,我就是李小川。”
赵教授打量了他一遍,见是一个高高瘦瘦,白净斯文的少年,颇有些不可置信道:“那饭盒是你捐的?”
李小川点头。
“你为什么会想到要给我们捐饭盒?”
这事包括王强在内的所有人都很好奇。
李小川总不能说,他上辈子在电视上看到,有的研究室用铝制饭盒当培养皿。他只能现编:“我们那里有个饭盒厂,积压了很多饭盒。我就琢磨这东西除了吃饭用还能干啥用。
后来一想,用它做培养皿不正好么。进口的培养皿又挺贵的。铝制饭盒,又便宜又结实。
就算不做培养皿,用来收纳细碎的种子啥的也挺好啊。铝的,又比较方正,容易收纳……”李小川越说声音越小,越说越不自信。
铝制饭盒能做营养皿这事,毕竟只是他从电视上看的。
赵教授问道:“李先生,方不方便告诉我,你几岁?”
李小川如实道:“十六。”
赵教授道:“三千个饭盒加一起可是不少钱,你家长能同意?”
一旁的王强道:“这个您不用担心。我可以担保,这些饭盒来源没问题。”
赵教授点了点头:“那就好。”又转向李小川:“你给我们捐饭盒,确定就只是为了给国家的科研工作做贡献?”
“也不完全是。”李小川陪着小心道:“我们开州市自古以来酸枣仁就很出名。可是仁儿取用了,果肉都浪费了。我想顺便请教一下,那个果肉能不能做成果汁?”
赵教授看了他好一会儿:“咱们找个地方坐下说吧。”
李小川一听,有门。立马忙不迭点头。
赵教授把几人领到一棵大树下。大树下的空地被踏的一根草没有,可见经常有人在这里休息。
赵教授先去旁边水口洗了洗手脸,这才一边擦着脸上水珠,一边呼唤不远处正在田里忙活的学生:“小张,你去打电话把郑教授喊来。他这会儿应该在他的果园里。”
“哎。”小张奔跑着去了。
赵教授这才来到大树下,望着李小川歉意道:“不好意思哈。我的研究方向主要是小麦和玉米。对于果木类不熟悉。我让人去喊了郑教授,他是这方面的专家。”
李小川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眼前的人,他就像一颗花生,外表朴实甚至带着泥土的味道。但温文尔雅,待人真诚,给人一种如沐春风之感。
前世今生两辈子,李小川都没有在任何媒体上听说过这个人的名字以及事迹。但就是无数这样的人,默默无闻的支撑起了我们民族的脊梁。
为我们的老百姓不饿肚子,为我们的民族不受欺负,做出了卓越贡献。
这种人无疑是值得我们尊敬的。
赵教授这个人还挺健谈的。尤其是他似乎对李小川很感兴趣:“你十六岁是不是应该读高一了?”
李小川点头。
本来白书平说他害怕见老师,现在白书平跟没事人一样,李小川紧张的够呛。
赵教授接着问:“学习成绩怎么样?”
“还行。”
“那你将来有没有什么规划?比如考哪所学校,对哪个专业感兴趣。”
李小川通过和赵教授聊天验证了一句话——三句话不离本行。
赵教授这个人,别管外在什么样,内在什么样,他本质上就是一个老师。
再顺着他的思路聊下去,李小川怕给自己聊抑郁了。因为他上辈子真不是好人,最怕的就是遇见像赵教授这样纯粹的好人。他自卑啊。
于是,他决定把话题引入自己的舒适圈。他做出个纯真的样子:“赵教授,小麦能不能做果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