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齐家被官府传唤。
消息不胫而走,整个江南都在讨论这件事,当然,期间也有陈不闻在说书摊子上,推波助澜的作用。
“听说了没?齐家出事了,新上任的知府老爷,可真是新官上任三把火,把从前压下去的旧案全部翻出来,那群受害人,拧成一股绳般,在公堂告状”。
“这是要为民伸冤”?
“你这就不懂了,这叫权术,前头那几位官,刚开始也想动齐家来着,结果光听见打雷,不见下雨,不过是敲山震虎,要从齐家捞点好处罢了”。
我在说书摊子上听到这件事时,刚巧,这间雅店刚出一款新茶。
茶味浓厚,似曾相识。
这茶,我曾在冯奶奶家喝过,茶叶的炒制秘方,包括这间铺子,原本是冯奶奶的祖业。
一时间,我心绪不宁,颇为复杂。
想必,这时候冯奶奶也该到公堂上了吧。
冯奶奶和长安,是扳倒齐家的关键一环。
一旦齐家被拉下马,当初构陷郑家的证词,提供的证据,不攻自破,郑知南和郑伯母也能恢复良籍。
那时候——
我们真正的敌手,就该换成齐家身后的李公公,甚至是许氏,许氏所效忠的皇后和太子了。
郑知南也该动身,离开江南了。
他这只凤凰,已经在小城困顿太长时间了。
……。
我心情忽然低迷起来,转动那只茶杯,耳朵一刻也没闲着,听那群闲汉讨论最近发生的事情。
这时,一只玉色的手出现在我眼前,手里托着一盘精致的点心,我一抬头,齐小公子那狸奴般的笑脸,绽放在我眼前。
他身后的小厮,开始清场了。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整个茶室,安安静静,只剩下我和齐小公子大眼瞪小眼。
“沈妹妹这是心情不佳吗?怎么一个人在这喝闷茶”。
自从那日从齐府离开后,多日未见,他这声沈妹妹,倒是叫得越发顺嘴了。
“我好不容易从家里溜出来的,一个人喝茶自在,哪里看出我喝得是闷茶了,谢谢”。
齐小公子这点眼力见是有的。
我心情确实不佳,不仅因为最近冯奶奶该上公堂。
原本,我窝在后花园,好好培育我新买的花苗,可沈家偏偏来了几位不速之客。
是沈家族中几位叔公,叔伯。
我爹是家主,对这几人倒是尊重极了。
按照辈分,爹爹还得喊他家五岁小孩一句叔叔。
我脑海,却忽然浮现五岁前的场景。
沈藏锋被领进门那会儿:
那时,我年岁尚浅,被嬷嬷带到祠堂门外偷听。
我眼睛瞪着那一排漆黑的牌位。
这几位叔公叔伯,跳起脚,逼我娘同意沈平安过继到沈家。
就差指着我娘鼻子骂她了: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生不出儿子,你有亏沈家,没休掉你都算看在你爹娘面子上,你有什么理由反对平安过继给沈家”?
“你那女儿,不过是个赔钱货,看这病歪歪的样子,养不养的活还是个问题”。
他们这是逼我娘同意沈藏锋进门?
那是我爹爹头一回装聋作哑,他光秃秃的下巴,粘了胡须。
任由我娘被唾沫淹死。
娘的眼睛,肿得像两只桃子。
在我记忆中,娘一向精明强干,那些人孩子念不起私塾,都是我娘出的钱。